门突然就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左道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根本没听见赌蛇接近门口的动静。
左道全套神父装扮,手上拿了本圣经,不过依然梳着马尾辫,戴着小圆墨镜。
而赌蛇,黑色西装西裤,在不见阳光的屋里墨镜遮面,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拿着把枪。
二人站在门口的景象,也说不清是好笑还是猎奇,有一种和尚去夜总会化缘的感觉。
他们相视了几秒,左道表qíng数变,大概不知如何开口打招呼,赌蛇却只是bī视着对方,没什么表qíng,不过他心中的疑问却是比左道多得多。
两分钟后,他们坐在了屋里,同一张小桌上,放着赌蛇给自己倒的一杯牛奶,和左道先前拿着的那本“圣经”。
“好些年不见了呢。”
“是啊,最近还好吧?”左道竟试图跟赌蛇寒暄几句。
“这些年都很好,就是最近不太好。”这回答倒是真的。
左道:“是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你是看了新闻猜到我会bào露,所以才出现?”
“嗯……其实,我是受人所托,给你来送一件东西而已。”左道这话就是明确表示,送完了东西他就闪,绝对不趟这浑水。
“哦,是谁?”听到受人所托这话,赌蛇又有些奇了,难道是阡冥的兄弟们托他来的?可左道这人,感觉是很不靠谱的,假如组织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出于道义想拉一把,也肯定是让自家兄弟来才对。
“我也不太清楚。”左道回答。
“你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的?”赌蛇问这个问题的语气,就像老师在质问一个算出了一加一等于三的小学生。
“天一,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有?”
“从未听过。”
左道基本也知道对方会这样回答,接着道:“他是个开书店的。”
“这个开书店的让你给我捎东西?”赌蛇问道:“他长什么样子,看上去多大年龄?”
“看着三十不到,长相嘛……男人的模样不太好形容,就是说……嗯……很像那种卸了妆、吸了几根大麻、几天没睡的电影明星。”
赌蛇的记忆中,还真没有类似的人,所以也就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找啊,我先去的你家,里面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屋子周围还留了些二十四小时的暗哨,好在他们的监视力度不够,我发现了他们,他们却没发现我。”左道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估计是他们认为你不太可能回去自投罗网,监视也就是走走形式而已。嗯……接着我就开始查jiāo通网络、宾馆酒店招待所……话说现在像这样跟你描述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思路很像是警察……总之,经我调查,这几天温尼伯这块地方,用假证件到处流窜的家伙有三十多人,接着我就挨个去落实,运气还算好,你是我找的第十二个人。”
赌蛇对这话表示怀疑,说道:“我用的可是盗用了帝国身份ID生成程序的源代码而设计的短时效型伪造ID,类似一个初生婴儿的合法ID数据加上我的照片和年龄,除非与生成地的郡级政府部门核实才能揭穿,不然一个月内于任何在线系统上都是合法有效的。即便是警察,也不可能查到这种程度。”
左道的回答就一句话:“这种ID卡就是九岁时我自己发明的。”
赌蛇差点儿没把手里那杯牛奶捏碎,他喝了口,压压惊:“你是开玩笑吗?”
“没有啊,其实这玩意儿制作起来没什么难的,和破解游戏差不多,只要弄到源代码你也能做,可惜就是不能申请专利,否则我早就发财了,现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人造这种卡,不新鲜。”
左道这人不能轻信,信口雌huáng,面不改色是他的qiáng项,不过这话又不像说谎,掐指一算,这种短时效伪造ID卡还真就是将近二十年前渐渐流行起来的。
赌蛇发现说着说着,这话题又没法儿继续了,于是他道:“那个天一,让你给我带的东西是?”
左道表qíng一变,像是在说鬼故事一样,压低嗓音,凑近几分,把小桌上的圣经往赌蛇面前推了推:“你自己看,细看!”
第十章 苏醒的野shòu
当赌蛇第一次翻开那本书时,还以为这是个玩笑,但翻看几页后,他就开始疑惑,越往后看,越是心惊。除了对内容的细致程度感到意外,他还发现了一个异样,那就是书的页数和厚度根本就不成正比。按照ròu眼目测的厚度,这本书的纸张再薄,总页数也不会超过一千,但从中间随意打开,竟看到了超过三千的页码。他便推测这是页码有跳跃,可掀起一角快速捋了一遍,却看不出有什么大段的跳跃,一张张仔细翻阅,又无法明确感觉厚度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像是diablo2的地图系统一样,在你视野外那么几寸的地方生成并无限延伸着,触手可及之处可能会有一条路,也可能只是一堵墙。仿佛是十秒后的未来,近在眼前,却仍不可掌握。
即便人类已经进入二十三世纪,即便这年头的一本电子书容量基本已经等于半个图书馆。可赌蛇面前这本看似普通的纸质书,他却无法用科学和逻辑来解释。
仅是其内容不受厚度的限制这点,就已是物理上说不通的qíng况了,而书上写满了一个人内心的活动,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左道不多时便要告辞离去。东西转jiāo完了,他也该躲起来了。天一会不会给他中间人的佣金,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左道心中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哪天在报上看到天一、血枭二人同归于尽的消息,那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赌蛇也没有留他的意思,正所谓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像他们两人这样游走在法度之外,超脱于凡人之上者,今天也不知明天能否活着,再见二字实在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赌蛇甚至连声谢谢都没说,即便这本书上写的确实是吉尔森二世的心声,他该谢的人也是天一。而如果书是假的,是某种圈套,那左道的立场就难说了。
为何说君子之jiāo淡如水?因为你越是深入了解一个人,你越是会深切感受到那人其实不是个玩意儿。
对赌蛇来说,此生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他已经死了,死了多年,原以为已经报了仇,但从这本名为吉尔森二世的心之书上看来,事qíng还没完。
半个小时过去,赌蛇心中的疑虑渐渐消失,这书的真实xing显然是不容置疑的。从儿时到中年,四十载人生,懵懂、悸动、荒yín、贪婪、bào戾、仇恨统统跃然纸上。除了这些,自然还有良心,恶人也有悔恨、同qíng、仁慈,也曾有过真正的爱,人xing是个复杂的东西,人作为一个个体,充满了矛盾及不可测的变数。
这样一本书,即便是吉尔森二世本人,也无法制造出来,因此他人就更不可能伪造了。赌蛇只能将眼前的心之书归结为一种能力者制造的物品,这也是现阶段唯一合理的解释。
把这本书本身的存在问题抛在一边,名为“天一”之人究竟是谁?他的身份和目的究竟是什么?这又成了件更加耐人寻味的事。
但这些都不着急,放在眼前最重要的事qíng很明确,杀人。
杀的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家、工作、合法的身份,撇开jī毛蒜皮之琐碎,这三种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乃立世之本。七年前的赌蛇以为自己也需要这些,于是他便离开组织,渐渐麻木,内心的野shòu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四天前,侨顿找上门来,道出了吉尔森二世这个名字,当天夜里,他又道出了这位伯爵仍然活在世上的事qíng。赌蛇表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当时他的心里就明白,自己迫切需要杀戮。
五米内藏有武器的原则、在银行中不到一分钟就制伏三名匪徒的身手、冷静的判断、果敢的行动、严谨的生活习惯、根深蒂固的行为方式……这些都是丢不掉的,收在鞘中的宝剑,仍是宝剑。野shòu终将苏醒,獠牙依然锋利。
和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比,手刃仇人时的快意显然更具有吸引力。复仇之火已经燃起,唯有鲜血的浇灌才能让其熄灭。
恰逢此时,竟有人送来了这样一本书,仿佛已经dòng悉了自己要做的事qíng,而给出了最qiáng有力的支援。
赌蛇从书里了解到,吉尔森二世这七年来做的事qíng可不仅是招兵买马那么简单,他的心机城府也已是今非昔比,对一个失去了身体大部分功能的人来说,脑力那是显著增加。
七年前的那晚,他被绳索吊在钟楼外墙上以后便失去了意识,心理活动恢复时,阡冥刺杀的夜晚已过去两周时间。当地HL的长官应该是个颇为jīng明qiánggān之人,他没有对外发布任何关于伤亡的具体数字,也没有发布那些大人物们是否活着的明确消息,只是秘密把尸体和幸存者全都运到了其他地区。想必他是怕刺杀延续到帝国的医疗机构中,因此选择了这种谨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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