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才是我离开天都时要寻找的东西。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对我格外的宽容,我的衰老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现在看上去还像个刚上高中的学生。我自己大致推测过,假如我能寿终正寝,那时的年纪可能会超过二百四十岁,也不知那时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熟识的朋友都不再称我为克劳泽·维特斯托克殿下,他们都叫我茶仙,那是我参与过的某次行动的代号,不知何时就被他们拿来用了,可能也是因为,茶是我唯一在人前表现过的嗜好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令我耿耿于怀的,那就是至今都没能逮捕天一,我甚至都没当面见过他。
首次接触他犯下的罪案,是在五年前,那时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恐怖。那并不是一种对于有形之物的惧怕,有形之物并不可怕,最多摧毁你的ròu体,就如同他犯案后留下的那些结果,在一般警方看来也不过如此。但假如他们看到得和我一样多,假如他们能发现那些线索被连起来以后,整个事件的过程是多么骇人,那一定会和我一样同时感到敬佩和厌恶……
不知不觉,快要到目的地了。那个幸存者……高中生池田,竟然从天一的游戏中存活了下来,据我对天一的了解,这个池田会活着,肯定不是他大发慈悲或者疏漏所致,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他是故意留下活口的……再加上之前的那通电话,那都意味着,这是一个全新游戏的开始,一次他和我之间的博弈。
第一章 第六级
2100年,12月14日,深夜。
这里是北海道唯一的一家jīng神病院,病人不算多。建筑的占地面积和普通的中学相差无几,墙壁都刻意刷成了柔和的色调。在二楼的某个病房前,两名身着HL直属军制服的男子正荷枪实弹地守在门口,看来茶仙的到来,让当地的官方组织对这案子的重视提升到了相当的高度。
岛木引着茶仙进了那房间,并关上了门。
“需要录音吗,长官?”岛木问道。
“不必。”茶仙回答时,视线盯着坐在病chuáng上眼神涣散的那个年轻人,此刻的池田,似是行尸走ròu,一言不发,对两个站在他面前的陌生人熟视无睹。
“他是昨天被送进来的是吗?”茶仙道。
岛木回道:“是的,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现他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当时在他身边,还发现了其父池田猛的尸体,而鲸鸟……就死在他家门外的街上。”
茶仙往前走了几步,对池田道:“池田君。”
池田没有回应,所以茶仙又叫了几声,但结果无异。他用手指在池田眼前晃了几下,但后者依旧眼神呆滞,沉默不语。
茶仙长叹:“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让院方正常进行治疗吧,过一段时间也许他会恢复过来。”他转身道:“也不必找人这样特意看着他,都撤了吧。”
“遵命。”岛木自然是不敢对这位大人的命令有任何异议,全然照办就是。
走出压抑的病房,茶仙脑海中浮现的是天一之前在电话中对他说的那句“大把新鲜的线索正在等着你”。这句话不是单纯的挑衅,其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新鲜”二字,意味着某些证据是有时效xing的,如果错过了,线索很可能会中断……
两人离开jīng神病院,车向着HL的北海道分部驶去。
茶仙在走出池田的房间时,已经对接下来的办案步骤有了详细的部署,当车开始行驶时,他便开口道:“岛木先生,有一些材料需要你去准备。”
“请指示,长官。”岛木恭谨地回应着茶仙的每一句话。
“文件方面,我需要北海道一个月内所有记录在案的案件卷宗,包括那些没有立案侦查的,比如自行车被盗之类只有报案记录没有卷宗的案子;还有桑原准一少尉的详细资料,表面身份的人际关系网和其在HL中的身份信息;最后,明天上午最优先的事qíng,为我安排一下去勘察桑原少尉的被害现场。”
岛木将事qíng一一记在脑子里,不敢有半点差池。
……
半个小时后,茶仙独自卧在其下榻的房间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先前与天一通话时,是北海道当地时间十四号的凌晨,那通电话后,茶仙马不停蹄地从地狱岛附近的海域赶来樱之府,下了船跟接待他的岛木大致了解了一下qíng况后就奔了书店,结果不出意外的,只看到了巨大的黑色逆十字。
他的脑海中,目前已知的信息正在jiāo错闪现、以无数可能的组合方式进行着推衍……
如果天一在电话中没有说谎,那么在杀死桑原以后,到凌晨通电话这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便和整间书店一起失踪,离开了樱之府。
这和过去与天一有关的案件十分类似,每当茶仙闻风而来,天一和那间传闻中的书店早已不见了踪影。由此推断,他一定拥有某种非常先进的传送装置,不……不能说先进,应该说是超越了当今这个时代的最高科学能力。
假如传送是他唯一的技术,那还好办,就怕他拥有的不仅是某一项科学技术,而是整个高超的科学体系。那么,空间传送就只是冰山一角了。未来将会有无数更为危险的,乃至对全人类的生存都可能造成威胁的装置,掌握在天一这种人手里,这事儿想想就令人胆寒。
还有他的手法,用细小事件产生的连锁反应去改变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命运,这究竟是智慧,还是某种能力?亦或是两者兼之?他犯下这些案件的目的又何在?
不知不觉,茶仙的注意力又一次从对案件的分析,转移到了对天一这个人的分析上。这个危险的疯子是茶仙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加入HL后,他已抓捕过无数罪犯,其中不乏一些高明而且qiáng大的人,比如昨天才被他送入cháo汐监狱的神钥,在澳洲和这狡狯之徒斗智斗勇足足半个多月才成功将其制伏。
多年来凡是敢于和茶仙正面角逐的罪犯,最终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遇上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跟某位左先生一样,养成望风而逃的习惯,将装孙子的品质溶于血液之中,方可保全自由之身。
但天一这人,却恰恰相反,他倒不是特意要跟茶仙挑衅,他遇上谁都这样,要是智商能力有限,他还真懒得搭理,颇有一种“耍你是看得起你”的意思。
这几年来,茶仙唯一提jiāo过有关HL体制方面改革的一个提案就是,在原本的一到五级的危险级别以外,另设一个危险等级——六。
此级别与战斗实力无关,与能力者的阶层无关,与被通缉者是否还活在世上都无关,进入这个级别的人,永远都存在于名单中。
正如某个组织所说的,人随身死,jīng神永存。最有威胁的人,未必需要依靠拳头,也许靠支笔就能颠覆世界。
茶仙的这项提案很快得到了通过,也许皇子的身份在这时体现了作用。总之,目前地球上进入危险等级六名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一。
一夜无眠,思来想去,天色已明,茶仙快三十小时没有休息了,但仍然jīng神奕奕。和赌蛇的高效率休整不同,这不是某种技巧,而是天生具备的条件。
墙上的通讯器响了几声,茶仙没有接起,他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他知道,现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第二章 勘察
白色的日光灯沿着天花板铺开去,茶仙沿着走廊步入了桑原的死亡现场。
就在前天上午,鲸鸟和桑原还在此处有过对话,但此时,这二人都已不在人世。
假如鲸鸟没有死,茶仙办这件案子定然会事半功倍,这位警官虽是纸级的实力,但他的逆光视觉对于搜集证据而言是非常便利的能力,而且由于他在天一的游戏结束之前就已经介入了调查,所以他的qíng报和证词都将非常有价值。
实际上,原本天一确没有杀死鲸鸟的打算,因为据他估计,待HL察觉到他在此地,直至茶仙追来,可能已经过一周时间甚至更久,那时,很多证据都将失去意义,所以留着鲸鸟,可以让游戏更有趣。
但正如他对那几名“清理者”说过的,“本来鲸鸟是不必死的,就在几秒钟前,你们迫使我改变了主意。”
qíng况,就在那短短的几秒内发生了变化。
那天,天一早已清楚自己被人监视,但当时他还不能判断监视者的身份。心之书也是有一定规则和限制的,除了那些真正的能力者(不包括改造人)无法解读以外,要获取普通人的心声,基本条件是必须知道被解读者的名字。
这是个相当劳心费神的工作,比如你要监视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地点,方案一,你可以随机想一个在当地比较普遍的人名,然后翻开黑皮书,看看翻到的人是否真在那儿,但这成功概率很小,地球上重名的人很多;所以还有比较靠谱的方案二,就是翻有名的人,比如当地的总督,体育或娱乐明星等等,知道长相便不会有错,接着,就可以从他们的心之书当中,得知别的人名,以此进行连锁,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找到某个需要监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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