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眩疯病人现在近了,托马斯不得不拼命屏住呼吸。一个不经意的喘息就能把他们bào露了。尽管周围一片漆黑,他还是闭上了眼睛来集中注意力听。
拖脚走路的窸窣声、哼哼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有人撞到墙上,发出一阵重重撞击混凝土的沉闷声。有人开始争论,狂乱地jiāo流着些什么。他听到“这条路”“那条路”,更多的咳嗽声。其中一个人突然住嘴了,猛烈地吐起来,就像是要咳出他的一两个器官。一个女人疯狂地大笑起来,这声音让托马斯直发抖。布兰达找到他的手,紧紧握住。又一次,托马斯感到一种负罪感,就像是他背叛了特蕾莎。他不能自已,这个女孩太煽qíng了。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当你……
一个眩疯病人进入了这个隔间外面的房间,然后另一个也进来了,托马斯听得到他们的呼吸声和脚踩地板发出的声音。又进来一个,其脚步是滑一步然后扑通一声,滑一步,扑通一声。托马斯想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眩疯病人,那个唯一对他们说话的男人——他的左胳膊和左腿都没用地晃动着。
“小男……孩。”那个男人叫着,这是一种嘲笑并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这个声音托马斯绝对不会忘记。“小姑……娘。出来吧,出来吧。发出点儿声音,发出声音啊,我要你的鼻子。”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个女人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桌子。”
木头摩擦地面发出的嘎吱声划破空气,然后戛然而止。
“或许他们把他们的鼻子藏在这下面了,”这男人回答道,“也许鼻子仍然还在他们美丽的小脸蛋上。”
托马斯听到一只手或者是脚就在他们藏身处的进口外的地上磨蹭时,听起来只有一两步之遥。他缩回去紧紧挨着布兰达。
“那里什么都没有。”女人又说了一遍。
托马斯听到她走开了,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都紧张得缩成了一团。他努力使自己放松,依然小心翼翼地控制呼吸。
越来越多的拖着脚走路的声音,然后是一阵低语声,似乎这三个人在房子的中间碰头在商量作战策略。托马斯心里嘀咕道,他们的脑子足够健全做这样的事吗?
他凝神去听,想要听到只言片语,但是仍然无法听清他们模糊的话语。
“不!”他们中的一个喊道。一个男人,但是托马斯无法辨认是不是那个男人。“不!不、不、不、不、不。”这话渐渐成了自说自话的口吃。
那个女人打断了他,反复地说:“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闭嘴!”那个带头的说,肯定是那个带头的,“闭嘴、闭嘴、闭嘴!”
尽管汗水已经在他的皮肤上形成水珠,托马斯还是感到冷冰冰的。他不知道这样的jiāo流是否有任何意义,或者这只是更加证实他们发疯了。
“我要走了。”女人说,哭泣着没说完话,听起来就像一个孩子要离开一场游戏。
“我要走,我也要走。”这话来自另一个男人。
“闭嘴、闭嘴、闭嘴!”那个带头的喊道,这次喊的声音更大,“一边去,一边去,一边去!”
词语的突然重复让托马斯毛骨悚然,似乎某种控制语言的yù望突然在他们脑中爆发。
布兰达紧紧抓着他的手,弄疼了他,她的呼吸chuī凉了他脖子上的汗。
拖着脚走路的声音和衣服的摩擦声在室外了,他们要离开了吗?
或许声音急剧减弱是因为他们进入走廊、地道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与他们同来的那群眩疯病人似乎早就离开了。很快一切又回归了宁静,托马斯仅听到了他自己还有布兰达的呼吸声。
他们在黑暗中等待着,平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面朝着小小的出入口,大汗淋漓地挤在一起。寂静持续着,外面隐隐约约的嘈杂声越来越远。托马斯继续听着,以绝对确信他们已经走了。尽管他非常想要离开那个小小的隔间,因为它非常不舒服,但是他们必须等待。
几分钟过去了,又几分钟过去了,除了宁静和黑暗什么也没有。
“我认为他们已经走了。”最后,布兰达小声说道。她轻轻地打开了手电筒。
“你们好,鼻子们!”房间里传来可怕的喊叫声。
紧接着一只血淋淋的手从dòng口伸进来,抓住了托马斯的衬衫。
33?锋利刀刃
托马斯尖叫着开始拍打这只满是伤疤的手,眼睛还在努力适应着布兰达的手电筒的光,他眯着眼睛看到这个眩疯病人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眩疯病人猛力一扯,把托马斯摔在了墙上。他的脸直接撞在坚硬的水泥墙上,鼻子处一阵疼痛袭来,他感觉血慢慢地流了下来。
眩疯病人推着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把他拉了回来。一推一拉,一遍遍重复。每一次,托马斯的脸都被摔在墙上。托马斯难以相信这眩疯病人的力气如此之大——从他虚弱且伤痕累累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布兰达拿出了刀子,努力地匍匐着前进,准备伺机砍这只手。
“当心!”托马斯喊道,刀子离得非常之近。托马斯抓住这人的手腕,前后扭动着,努力松动他的铁拳。但是丝毫没用,这眩疯病人还是不停地一推一拉地把托马斯的身体摔在墙上。
布兰达尖叫着冲了过来,她掠过托马斯,朝着眩疯病人的前臂劈了过去。这时刀刃闪过一道亮光,眩疯病人发出了灾难般的痛哭声,松开了托马斯的衬衫。他的手飞出了走廊,地板上留下了一串血迹。他不停地大声痛苦尖叫,伴着长长的回声。
“我们不能放他走!”布兰达喊道,“快,快出来!”
托马斯知道布兰达是正确的,尽管已是遍体鳞伤,他还是蠕动着向前移动。
一旦这个眩疯病人和其他眩疯病人接上头,他们会找回来的。或许他们早就听到了这边的骚动,已经在往回赶了。
托马斯终于把胳膊和头从出口处挤了出来,剩下的就容易多了。他借助墙的支撑,把自己完全推了出来。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个眩疯病人,等待着再一次的攻击。眩疯病人离他只有几英尺远,受伤的胳膊蜷在胸前。他们目光jiāo汇,眩疯病人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咆哮着,撕咬着空气。
托马斯站了起来,但是头猛地磕在了桌底。“妈的!”他吼道,然后从厚厚的木板下钻了出来。布兰达紧跟在他后面,很快他们就都站在了眩疯病人旁边。眩疯病人像胎儿一样躺在地板上呻吟着,血液从伤口处滴下来,在地面上流了一小摊。
布兰达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刀子,刀尖指向眩疯病人。“老家伙,你早就该和你那些神经病朋友一起走了的,早就该清楚和我们纠缠对你没好处。”
眩疯病人没回话,突然以肩膀为轴心旋转身体,用完好的那条腿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踢了出来。他先是踢到了布兰达,布兰达又撞在了托马斯身上,他们一起摔倒在了地板上。
托马斯听到了刀子和手电筒相继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影子在墙上晃动。
眩疯病人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冲向刀子,刀子正落在通往走廊的门口处。托马斯从地上撑起来,朝着眩疯病人冲过去,猛地撞在眩疯病人膝盖后面,把他撂倒了。眩疯病人快速旋转着身体,同时挥出胳膊肘,这一下正好撞在托马斯下巴上。托马斯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倒了下去,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脸。
这时布兰达已经站起来了,她跳到眩疯病人身上,朝他脸上挥了两拳,让他短暂昏迷。
她利用这极短的时间,猛地一拉又把他翻了个个儿。这样眩疯病人就肚子朝地,俯卧在地上。她抓住他的胳膊,别在背后,然后用力往上推,令他疼痛无比。眩疯病人猛烈地扭动挣扎,但是布兰达用双腿压住了他。他开始尖叫,惊恐十足的刺耳尖叫。
“我们必须杀了他!”她喊道。
托马斯已经爬着坐了起来,双膝着地,正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什么?”他问道,累到极点,晕眩得无法反应她的话了。
“拿刀子!我们必须杀了他!”
眩疯病人一直在尖叫,那声音让托马斯想跑得越远越好。那声音是不正常的,是非人类的。
“托马斯!”布兰达喊道。
托马斯爬到刀子旁边,拿起它,看着锋利刀刃上深红色的黏糊糊的东西,他朝着布兰达走了回去。
“快!”她说,眼睛因愤怒发亮。他似乎感受到,她的怒气不再只是针对眩疯病人,她也在气恼他làng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他可以这么做吗?他可以杀人吗?即使是一个想要取他xing命的发狂的疯子?一个想让他的鼻子流血不止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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