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艾尔比大叫。
本不停地尖叫,那声音尖锐刺骨,托马斯不得不捂住了耳朵。那是野shòu般疯狂的吼声,无疑会将他的声带撕成碎片。在最后一秒,前面的守护人松开了长杆与项圈的连接部分,将长杆拉回了林间空地,让那孩子被放逐。高墙在可怕的隆隆声中关闭了,本最后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托马斯紧紧闭上双眼,惊异地发现,泪水已经淌下了他的脸颊。
15 成为一名行者
这已是连续第二天的晚上,托马斯心中带着无法磨灭的本可怕的面孔入眠,这一切在折磨着他。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孩,事qíng现在究竟会有什么不同?托马斯几乎要说服自己,他会非常满意、开心、积极地去了解自己的新生活,把成为行者当作奋斗的目标,几乎……在内心深处他知道,本只不过是他诸多问题中的一小部分。
可现在他走了,被驱逐到鬼火shòu的世界当中,被送到它们捕食的地方,成为它们随心所yù的受害者。虽然他有很多的理由瞧不起本,但更多的却是替他感到难过。
托马斯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在那最后的一刻,本在发疯似的抽动,吐唾沫,尖叫,从这一点上考虑,他不再怀疑林间空地那一条规则的重要xing——那就是除了行者之外,别人不得进入迷宫,即便行者也只能是在白天。无论如何本已经被螫过一次,这意味着他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最后的结局。
那个可怜的家伙,他心想,那个可怜,可怜的家伙。
托马斯打了个冷战,翻过身。他想得越多,成为行者便越发不像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个使命依然在召唤他,令人费解。
第二天一早,黎明的曙光刚刚升起在天空,林间空地里工作的嘈杂声便从沉睡中唤醒了托马斯。这是他来之后睡得最沉的一天。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摇摇头想摆脱晕乎乎的感觉。他放弃了,又躺回了地面,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他。
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开眼,发现纽特正低头望着他。又怎么了?他心想。
“起来,你这条懒虫。”
“是啊,早上好,现在几点了?”
“七点,菜鸟,”纽特带着嘲笑的口吻说,“经过了难挨的两天,你以为我会让你睡懒觉?”
托马斯一骨碌坐起身,痛恨自己无法再躺上几个钟头。“睡懒觉?你们是什么人啊,一群农夫吗?”农夫——他怎么会记得这么多关于农夫的事?又一次,失忆让他感到懊恼。
“呃……是啊,既然你都提到了。”纽特一屁股坐在托马斯身边,盘起双腿。他一声不吭地坐了一会儿,倾听忙碌的嘈杂声在林间空地上响起。“今天要把你跟挖土工放在一起,菜鸟,看看这是否比切开血淋淋的猪猪更适合你的爱好。”
托马斯已经厌倦了被人像孩子一样对待。“你不是该停止那样称呼我了吗?”
“什么?血淋淋的猪猪?”
托马斯勉qiáng笑笑,摇了摇头说:“不,菜鸟。我已经不再是这里最后来的人了,对吗?那个昏迷的女孩才是。叫她菜鸟,我的名字是托马斯。”关于女孩的念头涌上他心头,让他回想起心中与她的联系,一种莫名的哀伤将他淹没了。他似乎在想她,希望见到她。这说不通,他心想,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纽特向后靠去,眉毛一扬。“告诉我,你过了一夜就变得有种了,对吗?”
托马斯没有理他,说:“挖土工是什么?”
“就是那些在菜园里拼命gān活的人——耕地、除糙、播种什么的。”
托马斯朝那个方向点点头。“谁是他们的守护人?”
“扎特,这人不错,只要你工作不偷懒就成,他就是昨晚站在最前面的大个子。”
托马斯没有说话,他希望能度过一整天,不用去谈论本和驱逐的事。这个话题只会让他感到不适与内疚,所以他转变了话题。“为什么是你来叫醒我?”
“怎么,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想看见我的脸?”
“不怎么喜欢,所以……”他还没说完这句话,高墙开启的轰鸣声便将他打断了。他朝东门的方向望去,似乎在期盼能够看见本出现在高墙的另一边。可是,他看到的是民浩在做热身。托马斯发现他走到墙外,捡起个什么东西。
那是连接着项圈的一段铝杆,民浩看来满不在乎,将它扔给另一个行者。那人跑回来,把它放回了菜园附近的工具屋。
托马斯回头看了看纽特,感到不解。民浩怎么能对这一切表现得如此漠然?“究竟……”
“只有过三次驱逐,汤米。全都跟你昨晚见到的一样令人不快。然而每一次,鬼火shòu都会把项圈留在门口的台阶上,这比任何事qíng都让人感到害怕。”
托马斯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它们抓到了人之后会把他们怎么样?”他真的想知道这一点吗?
纽特只是耸耸肩,他的淡然并不令人信服,他更可能只是不愿去谈及这一点。
“那就跟我说说行者。”托马斯突然说,这句话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没有动,不过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冲动,想为突然转换话题而道歉。他希望了解他们的一切。即便在经历过昨晚,即便在透过窗户见过鬼火shòu之后,他依然想知道一切。他心中的冲动很qiáng烈,虽然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似乎他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一名行者。
纽特犹豫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解。“行者?为什么?”
“我就想知道。”
纽特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那些家伙,都是jīng英中的jīng英。必须如此,一切都要靠他们。”他捡起一块碎石,随手扔了出去,心不在焉地看它在地上弹了几下,不动了。
“那你为什么不是?”
纽特的目光回到了托马斯身上,犀利异常。“直到我几个月前腿受了伤,从那以后就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他弯下腰,若有所思地揉了揉右脚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那神色让托马斯觉得更多是来自记忆之中,而非身体仍能感到的痛楚。
“怎么弄的?”托马斯问。他觉得要是能让纽特说得越多,自己就能从中了解到越多。
“在鬼火shòu中间奔跑,除了这还会有什么别的?我差一点儿被抓住。”他顿了一下,“一想到可能经历痛变,这念头仍然让我不寒而栗。”
痛变,托马斯觉得这也许能比别的任何话题为他带来更多的答案。“那究竟是什么呢?什么样的痛变?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本那样发疯,开始杀人?”
“本比其他人都要严重得多,不过我以为你想谈论的是行者。”纽特的口气是在警告,关于痛变的谈话已经结束。
这反倒让托马斯更加好奇,虽然他并不介意回到行者的话题上。“好吧,我洗耳恭听。”
“正如我说的,jīng英中的jīng英。”
“那你们怎么办?测试每一个人,看他们跑得有多快?”
纽特对托马斯露出不屑的神色:“拿出点儿智慧好不好,菜鸟?汤米?不管你喜欢我叫你什么。能跑多快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事实上是很小一部分。”
这激起了托马斯的兴趣。“什么意思?”
“我说的jīng英中的jīng英,是指在所有方面。要想在迷宫中生存,你必须机智、敏捷、qiáng壮,必须是个决策者,懂得多大的险值得去冒,不能不计后果,但也不能胆小怕事。”纽特伸直了腿,用双手撑住身体,“那外面非常可怕,你知道吗?我可一点儿也不怀念那地方。”
“我以为鬼火shòu只在夜里才出来。”无论是不是天意,托马斯不愿撞上这些东西。
“是啊,通常是这样。”
“那为什么那地方还那么可怕?”他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纽特叹了一口气。“压力,紧张,迷宫的布局每天都不一样,必须在心中规划出一切,想办法带我们走出这里,还有地图需要费尽心思。最糟糕的是,你总害怕自己无法返回。一个普通的迷宫就已经够难应付了,如果它每天晚上都发生变化,只要心智犯上两个错误,你就要跟这些恶毒的鬼火shòu一起过夜了。没有空间与时间让你尝试,开不得半点玩笑。”
托马斯皱起眉头,他不太明白自己内心的动机为何会催他继续——特别是昨晚过后,他依然能感觉到它,无处不在。
“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纽特问。
托马斯犹豫了一下,思考着。他害怕再次大声说出这句话:“我想成为一名行者。”纽特扭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到这里来还不到一礼拜,闪克。对于求死的愿望来说还太早了一些,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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