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夜泣_裴仲月【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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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今还在这等吗?要不咱再去敲敲门,打打屋主的电话。”孟龙征求哥哥的意见。

  “恩——我就不信今还找不到。把这街坊问个遍,咱也要给他找到。”想起昨下午找不到房主,他心里就生出几分莫名的焦躁,“要是今再找不到屋主,怕是改天已经让人买了去……”

  兄弟俩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突然,一阵凄惨的哭声横空刺破耳膜,那哀怨泣血,那绝望看不到边,嘶声力竭。他们兄弟俩寻声看过去,只有一个妇人在离屋不远的地方边烧纸钱边抽泣。“我那苦命的娃啊,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啊?你让娘以后怎么活啊?”

  走近点兄弟俩大吃一惊,这不是兄弟俩昨天向她问话的街坊嘛。孟虎刚想上前去问问她家出了什么事,孟龙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一回头,又看见了那个遛狗的老汉在对街向这边张望着。

  兄弟俩跑到他跟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qíng。老汉看见他们俩就一直摆手“不要再来了,都是我害了她啊”。孟虎磨着老汉:“大爷,那位街坊家怎么了啊?”老汉痴痴地泪眼浑浊地说:“都是我害了她啊。”

  待老汉qíng绪稳定下来,从他的断断续续讲述中,兄弟俩这才知道,昨天那戴红领巾的女孩,放学回家经过那个鬼屋的时候,发现一株牵牛花从墙头里伸了出来,那紫色的喇叭让小女孩心动不已,她顾不得妈妈的劝告,在小伙伴既羡慕又害怕的目光中,掂起脚尖挨着墙壁拽着树枝,终于把那出墙的牵牛花扯了下来。嘭的一声,小女孩摔了下来,闷声不响。

  老汉眨巴空dòng的眼睛道:“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说完,浑身颤抖地老汉又被他的狗给拖走了。

  孟龙在发抖,道:“哥,算了,咱不买了,咱不去惹她了。”

  孟虎摇摇头,血气方刚地说:“怕啥?那孩子是摔死的,跟那屋有啥关系?”

  “可我……”

  “别怕,不是有哥嘛。”

  孟龙不吭声了,兄弟俩往老屋走去。

  铮铮的镂花铁院门上挂着写了售屋联系电话的木牌,孟虎朝着屋内大喊了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听到从屋子fèng隙里钻进去的自己的喊声,和从屋子的fèng隙里钻出来的回声,兄弟俩的呼吸声,树叶的沙沙声。打电话,一个机械的声音震动耳膜:“笃——笃——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整个屋子被包围在一群大树的怀抱里。大树葱葱茏茏,有的枝叶伸到了屋子的窗台上了。

  看上去,这幢大屋应该有些年代了,有点西式的风格,墙体因为年代久远而泛斑驳地rǔhuáng色,有得地方墙皮剥落,露出猪肝色的红砖,也有点风蚀了。大屋有三层,正门檐壁一条走廊,厚重的木漆大门,雕了一些花纹,甚是古典,可惜的是破损得不成样子了,门环处有好多被利器绞过的斑驳痕迹。临门,几级高高的台阶上到走廊。门顶两层,都有吐出的露台,二楼窗户没有关严,几绺风闪身进去,掀开一角灰色的帘子,屋内幽幽的光she入孟龙的眼睛,猛的一惊,颤抖的失声道:“窗帘在动。”

  孟虎对弟弟的表现显然不高兴,拍拍他的肩膀,不屑的道:“风chuī的。”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孟虎推推弟弟的肩膀,又把孟龙吓了一跳,他的思绪完全被这鬼屋和人们的传言给抢了去,失神的盯着那扇有风钻进的窗。

  天已经亮了起来,看这光景,估计今天早上又是白来了,孟虎在心里寻思着,今天收工前给包工头告个假,明天就在这边等它一天,就不信等不到屋的主人。

  『3』3三访鬼屋

  兄弟俩匆匆地赶到工地上,幸好没迟到,否则孟虎又要心疼被克扣的工钱了。中午时分,孟虎端着饭碗,看着这个城市的楼房一天比一天多,这个房价是一天比一天的贵,再想想,不行,还是赶快去找那个屋主,那么大的房子,那么便宜的价钱,万一被别人抢先了,那会懊悔一辈子的,孟龙还等着结婚呢。于是,买了包烟给包工头,央求他下午告个假。

  兄弟俩又到了老屋那边,孟龙发现那个遛狗的老汉又在马路对面遛狗呢。老汉站在一棵树旁望着马路这边的老屋发呆,狗抬起一条腿撑在粗壮的树gān上撒尿。这条街实在太安静了,兄弟俩在马路这边,与老汉和狗有十米开外的距离,清晰地听到唰唰地水冲击树gān的声音。

  “大爷,您又出来遛狗啊。”孟虎还没奔过马路去就招呼开了,他确信这老汉一定知道有其它什么方式找到屋主。

  老汉如梦初醒般发了一楞,嘴角yīn冷冷的微蹙着,皱巴巴的脸覆盖着一层层老人斑。细细的眼睛幽幽的泛出一屡光,游移不定。颤巍巍的身体,手不停的抖,风一chuī便要倒的样子。老汉并没有回答孟虎的话,极其不自然的一个劲摇头,像是有人在扳动他的头似的。

  兄弟俩并不明白老汉摇头的意思,又赶了几步,来到老汉跟前。孟虎道:“大爷,我真的很想买这幢屋,我弟要娶媳妇,好歹也得有个住处,您就行个方便;您抽根烟。”

  孟虎刚过马路的时候就寻思着,今一定得磨到这老头告诉他们屋主的下落不可,天天在这遛狗多少总知道点的。除非还有不少人在暗地里使劲想买屋,老汉故意刁难,这么一想,更坚定了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念头。

  不等老汉表态,孟虎就递出了烟,话说得好:需取先予。可老汉似乎并不领qíng,冷冷地道:“不抽。我不会让你们住进那房子的。”

  孟虎有点怒了:这老汉不是诚心搅局的么?都这么大岁数了,要入土的人了还这么损。气愤地道:“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跟你打听个事,推三阻四的。怕好了别人,您这大把年纪,也住不了啊。”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孟虎第一次这么跟城里人说话,看来他确实对这屋子大动了心。孟龙见哥哥对老汉如此失态,怕惹怒了城里人,在旁一个劲扯哥哥的胳膊。

  “年轻人,这屋住不得啊。”老汉声若游丝,缓缓地道:“她已经吓坏好几家人了,你们就不要再去打搅她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孟虎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这不是大白天说鬼话么,低咆道:“老头,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啊,大白天的,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还编这鬼话来糊弄我们。”

  孟龙怕哥哥冲动,把孟虎往别处推开。劝道:“他不告诉咱算了,咱再想别的办法。咱还是走吧。”

  “年轻人,等等。”老汉叫住了兄弟俩,面露难色的道:“这屋子冤孽重啊。”

  『4』4鬼屋故事

  四十二年前。霜降。漆夜。

  一群年轻人在黑夜里搜索,几十束电灯光闪烁着,照在路面上、贴满大字报的墙上、浓密的树yīn里。梁孺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全然忘记了有一个叫柯小可的女孩正在染印厂的后门等他。这年,梁孺刚满二十岁,工人家庭出生,染印厂的工人。这群年轻人正在搜索刚被打为反派的厂长,一个走资派,畏罪潜逃。年轻人的热qíng总是高涨的,他们会不惜热血地捍卫革命的果实。

  柯小可,十九岁,玲珑窈窕的一个女孩,扎两对乌油的辫子,生一对水汪汪的杏仁眼,皮肤白皙,穿水嫩蓝、印有紫色丁香小花的夹袄,颇有几分江南女子韵致。她也是染印厂的工人,幼年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是一名退休军官。她家就住在离染印厂不远的一幢三层西式洋楼里;楼里也住与父亲一起退休的一些gān部及家属,三户人家,一家一层,楼有小院,倒也甚是宽绰。柯小可一家就住二楼。柯小可总喜欢在吐出的露台养几盆花,入冬了,露台上仍有几株开得灿烂的jú花。

  霜降这夜,她与一名叫梁孺的青年约了在染印厂后门见,天气凉了,她为他织了一副羊毛绒手套。她打心眼里喜欢梁孺。一起做工,梁孺是同伴里最下力的;一起学习,梁孺是同伴里思想觉悟最高的;一起唠嗑,梁孺是同伴里最能侃侃而谈的。梁孺待人细心、和善,且颇帅气。尽管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向柯小可使劲,但在她眼里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梁孺了。

  柯小可偷偷的遛出了家门,怀里揣着给梁孺织的羊毛绒手套。她心里暖烘烘地,手套不止能暖梁孺的手,也暖到她自己的心窝子了。可她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来小时了,却并没有见到梁孺的影儿,梁孺一向守时的,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这现在来不了,她决定再等一会。

  染印厂后门临一条很僻的街道,由于电力部门号召全民节约用电,这街道的路灯也是隔好几个档才开一盏的。漆漆的夜里,树影婆娑,一屡微弱的光从几十米开外映到柯小可的身上,幽幽的寒气钻进她的颈脖,柯小可打了个寒噤。路灯似乎也要欺负她似的,一明一暗,煞是生出几分恐怖的气氛,柯小可清楚这是因为电力紧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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