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_凉雾【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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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听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一句,微微错愕,过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他心中虽甜,却也觉得有点害羞,嘴角微抿着,腮上透出点微红。那怨魂看了,知道他与魏可孤正值qíng浓之际,心中妒意更甚,暗地里恨得握紧拳头,指甲掐进ròu里掐出一个个小小的白色月牙。

  那夜他被东方紫折腾一夜几郁昏死,越是痛不可当,对殷的怨恨便越发地深重。他本就是个爱迁怒的姓子,因心中存了报复的念头,不得已委身于魔,但他心中却舍不得去怪责魏可孤,倒把一腔怨毒全数洒在了殷的身上--那没用鬼到底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了,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维护着他!

  殷一片赤子之心,心无旁鹜,哪知道人姓yīn暗的一面,怨魂提到魏可孤他甚至都不曾置疑过为何他会识得那人。

  只听怨魂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道:“十五那晚……你们在做什么?”

  殷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想起那晚两人表心迹诉衷肠,自己生平头一次主动献吻,又想到那飞快地一啾终于发展成甜蜜至极的长吻,不觉一张脸竟如霜后的柿子般红得透了,头慢慢低下去,那一种郁语还休的神态看得怨魂心中一凉,紧接着又是一股血气直冲心头。

  他瞧殷的神qíng直当是他二人也做过了他与东方紫做的那件事qíng,一时又妒又恨。对魏可孤他三分怨恨中倒夹杂着七分委屈,只把殷当作了千年狐媚,盯着他的眼睛里如要冒出火来。

  殷垂着头未曾注意到他的眼色,那怨魂缓缓吸气,半晌垂眼静心,掩饰眼中凶光,心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静了一会儿,忽然缓缓道:“十五那晚,我与东方紫做过了。”他于世qíng虽不通达,却也知道东方紫对他做过的那件事并非对谁都可以做,心中也深觉羞耻,换作平常断不会对旁人提到这种话题,但此刻却故意提起,只为想看殷的反应如何。

  只见殷抬起头来,眼含惊讶之色。怨魂嘲讽笑道:“他一直把我当作你,你说好笑不好笑?”

  殷呆看着他,这时才恍惚明白了为何他脸色如此苍白的原因。没料想东方紫竟还对自己抱着那种心思,更没料想怨魂为自己顶了包,不知怎的心中生出愧疚之qíng,低低道:“你……怎的不说?”

  怨魂颜色冰冷,冷笑道:“为何不向他说明身份么?……我若说了,又怎么拿得到这个。”边说,边缓缓站起身来,行至chuáng前。

  殷定睛看去,只见他口中的‘这个‘却是挂在他颈间的一颗珠子,色泽竟是乌青。殷不解其意,道:“这是什么?”

  怨魂双手伸到颈后将那珠子取下,慢条斯理道:“这个么……你戴上,就知道是什么了。”说完,瞅着他冰冷地一笑,忽然动作快如闪电一般将那珠子扣在了殷的颈上。

  第20章

  据说初死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灵魂出窍,轻飘飘地仿佛从什么套子里脱出来,大有超脱物外的轻松感……

  殷做了千年的鬼,早已习惯这种轻盈无根的存在,此刻猛然被怨魂一招算计得手,起初还只是被他太过迅速的动作唬了一跳而已,但随即便察觉到身上有了一种异样的变化。

  那珠子一扣上了他的颈,便见一道乌青的光芒一闪,原本虚无飘渺的自己顿时就变得无法动弹。象是从灵魂的内部渐渐生出一股大力,所经之处,身体开始突变。殷睁大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臂从肩到臂到肘再到腕,无形至有形,骨骼、血ròu、肌肤,然后纤长五指显现,一点一点具体清楚起来。而具体起来的也不止只是两条手臂,自己的躯体四肢,甚至细到每一根头发,都有条不紊地、一层一层象是被什么法术生生地给凝固物化了一样,变得沉重起来。

  而这种沉重尚可忍受,不能忍受的是硬生生被qiáng迫转变成人身带来的qiáng烈而巨大痛苦,仿佛是被无数银针刺着的疼痛随着身体部位的具体物化而行,法术行走到哪个部位,刺痛便如影随行,殷已有千年未曾尝试过这种身体带来的疼痛,一时痛得遭受不住,凄厉地一声惨叫,滚倒在地上。

  怨魂见他这么大反应,不由暗自一惊。他是先被东方紫施了凝魂术变为人身后才戴上这颗珠子的,根本不知道用这珠子直接施术法力会如此霸道。心中不由呯呯乱跳,见殷在地上痛得打滚,起初还听得到他模糊的申今,渐渐便蜷曲着不动了,心下暗骇,一时来不及深思便慌忙弯下去查看殷的动静,拨开他脸上的头发才见他满身满头的大汗,双目闭着,竟已痛得晕了过去。

  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忽然又反应过来唰地一下站起,心中十分懊恼。嘴唇动了两动,终于撇嘴冷笑,恶狠狠道:“让你痛一下也好,你当这人皮是好披的么!”

  殷早已痛得昏迷,哪里还能答话。怨魂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又俯下身去细看,只见他几缕汗湿的黑发弯曲地贴在雪白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嘴唇也痛得发了白微微张开,似控诉、似哀怨,让人忍不住爱怜却更忍不住想要施nüè。那怨魂目不转睛看着,心中微微一动。他没念过书,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但此刻却也模模糊糊觉得自己虽和殷是一个模样,却断然没有他这样的韵味,魏可孤与东方紫格外偏疼他,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呆呆想了一会儿,忽然,他缓缓伸出手去,去解殷身上的衣裳。

  阳光炽热,树上蝉鸣得更响,窗外的茉莉花香香味也越发浓了起来。

  幽静的小屋内,有人穿着远古的汉服,大领、广袖,揽镜自照。

  镜中的少年乌黑的发上只簪了一根古朴的玉簪,容颜单用秀美二字尚不能形容,只是眉目之间颇有点冷意,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

  看着镜中的自己,少年眼光挑剔,左右转了转脸,不一会儿便皱一皱眉,仿佛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自言自语道:“这表qíng不对。”

  即使模样再相似,也穿了他的衣服、簪了他的发簪,但若是表qíng不到家也还是没有办法冒充他。

  收敛了脸上那股子yīn冷,又对着镜子试了几次。微笑的、蹙眉的、托腮的、哀愁的……各种各样的表qíng神态都试了那么一次,却还是觉得捕捉不到正主儿的神采。

  差在哪里呢?

  转头看了看地板上躺着的昏迷少年,赤luo的雪白身体蜷曲着,看上去象只无辜的小羊羔。细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又认真回忆了这千年来与殷相处的细节。公子殷不是面部表qíng特别丰富的那种人,基本上也没怎么什么大喜大悲过,多数时他静若处子。虽说两人的面貌极其相似,但实际上是有很大差别的。公子殷就算是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也仍然让人觉得很柔和,睫毛那么一闪抬眼静静看着你,要说的话就都出现在眼睛里;而如果换成自己的话,面无表qíng只会显得yīn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这样的话,要怎么瞒过那个人呢。

  蹙着眉发了会儿愁,忍不住又要迁怒于殷了,恨恨地道:“倘若没有你多好!”那就不必费心冒充,而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刚才坐在桌前冷冷看着睡着的他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把竹帘卷起--只需用镜子反she一道阳光,便可教他瞬间灰飞烟灭。很想很想这样做,结果,倒底还是不敢把事qíng做得太绝,一来为自身考虑,不知殷若魂飞魄散自己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二来却是忌惮东方紫与魏可孤。倘若事qíng败露,东方紫会如何施以报复自不必细说,魏可孤……只怕更是恨到骨子里去了吧……

  要怎么处置公子殷呢?

  还是照原先设想的那样好了。

  也许那样做比让他灰飞烟灭还要来得生不如死吧……

  怨魂唇边缓缓露出一丝冷竣的笑意,喃喃道:“东方紫,你那样对我,我还想着把你老qíng人送还给你,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一个温柔的笑语声接口道:“是么?承蒙挂念,那多谢了。”竹帘忽然无风而动,晃眼间,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出现,怨魂当场就退了一步,脸上的表qíng就好象是见到了鬼一样。

  --不,这种表述有点问题。公子殷倒是只鬼,但他见到他表qíng却没什么大的变化,非但一点不害怕,甚至还能用心机使手段去陷害他。而现在出现的这个人,实在是比鬼厉害得太多,邪恶得太多,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这个人不用说,就是东方紫。c

  东方紫一进来,连眼角都没扫他一下,目光已经落在那昏迷少年的身上。看了他此刻的眼神,才明白什么叫做柔如chūn水。

  也没见他做什么大的动作,仿佛是眨眼之间殷就被东方紫拿外衣裹住抱在了怀里,细细端详了半日,轻轻唤一声:“殷儿……”有点心疼似的拿袖子去揩他脸上的汗水。他揩得如此仔细,动作却十分轻柔,象是生怕把他惊醒了似的。怨魂在旁边看着,忽然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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