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可孤一听拾来被那恶少带走心中大叫不好,且不说拾来重创了他是个男人都会心生报复,单说他此刻身子骨只怕就禁不起一番搓揉。
那大夫见他起身要追,忙拉了他补充道:“这条街街尾就是冯记骡马行,他们雇车定是在那一家,他家的车马外面都有‘冯森记‘三字--”
魏可孤心中感激,匆匆道:“多谢。”起身追了出去。
冯记的伙计一查,果然小半个时辰前有辆四骑大车被雇主雇往城西潘家庄,魏可孤得了信儿再不迟疑,打马直奔西门。那守门的卫兵原想拦他下来盘查,魏可孤哪有时间与他们周旋,双腿在马肚上一夹,纵马越栏扬长而去。
出城奔了一阵,那道上三三两两有些进城赶完早集的村民返家,魏可孤一路问了几人,都说刚才的确有辆大车过去,车前车后还跟跑着几个青衣奴仆,看服饰是潘大老爷家的人。
魏可孤驰上高坡一看,果见那辆标着冯森记三字的大车就在前方不远处,想是怕他追来,命车夫赶得颇急,一路扬起高高沙尘。魏可孤怒气勃发从田地中直线穿cha过去,那些人远远见他纵马而来脸色铁青英武如天神,吓得声音都变了,“追,追来了……!”
车中那恶少探头出来一看,更是吓得几乎尿了裤子,颤声道:“……快去拦住他!我……重重有赏!”说完又回头叫嚷着,一迭声地命那车夫快快快。
那车夫暗暗骂道:“作恶事做多了罢,碰到对头找上门来了!”他被这群人吆五喝六颐指气使早就心下有气,又听他一直叫赶快,心中生出捉弄的念头来,瞧见前方右边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心中有了主意,便故意狠甩一鞭,将车从那石上驶过。
那车猛然一跳。那恶少下体受伤哪禁得起如此剧震,当下痛得大叫一声,原本抓着车门的手便再也抓不稳,身子一晃栽下车来。底下的人大惊失色,齐齐伸手去接,哪里接得住,倒被那股力道带得滚成一团。
众人还未辨清东南西北,只听马蹄声响风驰电擎而来,扑面灰尘中一阵疾风驶过,每人身上都狠狠挨了一鞭。夏天衣裳本就轻薄,虽说是寻常的马鞭,但因挟了雷霆之怒,魏可孤下手也全没留有余地,几鞭挥下人人衣衫尽裂鬼哭láng嚎。但魏可孤却停也没有停,径直驾马直追,直到与那车夫并肩才怒喝道:“停车!”
那车夫见他神qíng凶恶敢qíng也非善类,吓得连忙把车停下,自己跳车而逃。魏可孤也来不及与他计较,抢进车厢一看,直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拾来趴卧在车中,上身虽说凌乱,但好歹还在身上,下身的裤子却被扒了半截,露出白生生的股沟和两瓣豚瓣。那恶少虽说不能真的提枪上马,但得此尤物忍不住在路上就想要亵玩。魏可孤咬牙切齿,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再狠一点索姓一鞭打死那个混帐啊。
第30章
他把拾来翻过来,只见他双目闭着,唇边有一缕紫血痕迹,想是中途曾经惊醒过,只不过一时气急攻心又吐血晕了过去。魏可孤一探他鼻息只觉气息紊乱,连忙以掌抵住他背心,内力缓缓输送过去,约摸过了一柱香时间再探,见鼻息已匀净下来,这才撤了手。
魏可孤拉好他衣裳让他躺好睡了,低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只觉那抹血迹甚是碍眼,伸手替他轻轻拭去。忽觉手掌下少年微微动弹了一下,那眼缓缓睁开一线,见到是他,现出一丝微笑。
只听他断断续续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每次我有事,都是你救我……”到底菁力还是不济,说到后来,声音已渐渐低不可闻,眼睛又慢慢合上。
魏可孤微微一怔,良久无语。
虽非出自本愿,但他和这少年之间的羁绊却是越来越深了。
想到此处,不觉又深深叹了口气。
他眼角忽然瞥到车厢一角有个小小的红绸包,打开来一看,却是适才大夫出示给他看的那两支人参。略一思索魏可孤已知是怎么回事,想是那恶少抢了人不说,连这两支参也未曾放过,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非但平白把大车送给了他们,连参也落在了车里。
既然如此魏可孤自然毫不客气收进怀中。他把自己的马系在车后,自己坐上车辕驾车。到了下一个市镇上时买了些锅碗瓢盆和日常用物,一古脑儿堆在车中,出了市镇又驶了约摸一两个时辰,便是条三岔路口,他却不走官道而改行小路,渐渐入山颇深,又赶了一层,待到那路径窄到马车过不去之时,这才吁了一声勒停了马,进到车厢中把那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搬到自己马上驮着,又把拾来抱了下来先放置在路边净地上。
他身边带着病人,若能有辆车自然方便很多,奈何那车夫失了车必定会到官府报案,而这车上标记用清漆涂成又实在太过明显,虽说此地荒凉村民不见得就发现得了,但实在不能冒这个险,因此便打消了藏车的念头。
他拍了拍马头,那马眼神温驯看他,魏可孤道:“对不住了。”绕到旁边,拔刀便在马pi股上捅了一刀,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向着来路跑得飞快,老马识途,它们自然晓得要回去自己的地方。
这边魏可孤抱了拾来上马,这才拍马前行,往那深山处行去。
江南之地,颇多青山秀水,越往深处走,风景越见清幽。只是魏可孤此时却无心欣赏,一路低头察看拾来动静,又打量四周环境找那落脚的地方,最后终于寻了个合意的山dòng,充作两人这几日的安身之所。
他自小流làng惯了,野外生活倒难不倒他,自进dòng去往各个角落洒了驱虫粉,那dòng中的原住民们安居乐业不知在此dòng住了多少代,今日遇到魏可孤这混世魔王算是倒了大霉,争先恐后地逃出来,惟恐慢了一步葬身dòng中。
眼见虫都驱得差不多了,魏可孤又摘了大把野糙扎成一束将地扫gān净。那山dòng长久以来未曾住过人,因此dòng中有一股腥膻气,所幸不远处便有山溪流过刚好在附近形成一洼清潭,便提了水带回dòng中狠狠冲洗地面,直冲了五六次那腥膻气才渐渐消退了。
待到dòng中地面gān了,魏可孤铺了厚厚一层野糙将它们拉扯得松松软软,这才抱了拾来进去,又把买的东西一件一件搬进dòng中,等一切都安置好天色已渐渐黑下来,魏可孤生了火开始煮粥熬参。
拾来知道魏可孤赶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因此睡得极其安心,这一觉直到半夜时才悠悠醒过来,魏可孤原本就没睡,背靠山壁而坐,见他醒了,趋身过来问道:“肚子饿么?伤口还疼不疼?”
边问边扶他半坐起来,端了参场过来喂他,拾来哪受过这种待遇,一时倒给愣住了。魏可孤将调羹送到他嘴边,见他只是发愣已知他心中所想,便咳了一声道:“傻看什么?参汤要喝下去才见效。”说着不由分说,给他灌了一勺。
这一下灌得急了,拾来呛得咳出来,魏可孤见状连忙放了碗,一边拍他背,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袖子替他擦嘴,又急道:“我活到这个岁数可没服侍过哪一个,你倒是给我配合一点。”
这倒是句实话。他从小父母双亡,当年师父也死得gān净利索,没什么让他端茶送药的机会,这服侍病人的活儿确实是生平头一遭。
拾来听了,想笑又没那个菁神,嘴角轻轻一扯。
魏可孤学了乖,再喂时动作便轻慢起来,拾来扶了他的手慢慢将那碗参汤喝了,因心中隐隐透着甜蜜,那微苦的参片也仿佛泛出一丝甜意来。
如此一晃数日,拾来日日以参为粮,又有魏可孤每日接续内力,待到第二支参还剩一小截须尾时他伤势已大有起色,菁神也比先前好许多,只是到底经过这一场大病,人却瘦了一圈,那一对眼睛更显得大了。
魏可孤见他容色憔悴,心中十分内疚,想这少年以前撒泼耍狠虽然令人生厌,但总比现在这个模样来得健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明日我下山去,再想法子弄几支参来。”这山下附近市镇上都是小药铺,想来定是没有人参这些名贵药材,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打那些富户的主意了,富贵人家爱惜姓命,家中往往备有人参燕窝等物,虽然以前没gān过此等买卖,但此刻说不得也只好做这一票。
拾来沉默一会儿,低声问道:“你这么费心,到底是真心想救我,还是怕我死了,再也问不出公子殷的下落呢?”
这问题在他心中萦绕已有好几日,起先在车上见到魏可孤出现他只觉得欢喜和安心,来不及多想便昏睡过去,待到神智一清不免就开始东想西想。他在魏可孤这里曾经一连碰过两个钉子,因此再也不敢一口咬定魏可孤这么做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了,想来想去,只觉得惶然。
魏可孤沉默良久。
他一直想着要救他,但为什么要救他这问题从来也没有深思过,拾来这一问倒把他也问得迷惘起来,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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