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欧阳左月急促的喘息声:“您能不能和潘爷爷说一说见见我爷爷?”听得出来她的qíng绪似乎非常激动,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她,因为爷爷的态度似乎始终没有转变的意思。沉默了几秒,就在我刚要开口的时候,欧阳左月抢在我的前面说道:“爷爷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入我胸口那个最柔软的部位,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今天见到他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如此突然?
“求求你,这是爷爷临终前最后的一个心愿了!”欧阳左月声音嘶哑,几近哭腔,我咬了咬嘴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再试试,一会儿我联络你!”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些忐忑,推开房门,弟弟一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而爷爷始终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双眼微闭。我轻轻走到爷爷的身旁,犹豫着应该如何开口,正在这时爷爷睁开了双眼正好与我四目相对,我瞬间鼓起的勇气全部消失殆尽。
“沐洋,你……”爷爷狐疑地盯着站在他面前浑身湿淋淋的我说道。
我咬了咬嘴唇,最后将刚刚欧阳左月打来电话的事qíng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爷爷,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似乎并不惊讶,神qíng依旧平静如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把我的衣服拿来吧!”
午夜过后的北京霓虹闪烁,但是路上的车却并不多。按照欧阳左月所指明的路线,车子很快便停在了他们所下榻的宾馆前面。我撑着伞将爷爷请下车,欧阳左月和两个随从早已等在宾馆的门口,见到我们马上迎了上来。
“潘爷爷……”欧阳左月轻声喊道,爷爷微微笑了笑,跟着他们来到了那老者的房间。
此时房间中的气氛异常紧张,几个护士在焦急地忙碌着,站在门口能隐约看到chuáng上的老者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氧气罩,欧阳左月走上前去向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询问道:“我爷爷现在状况怎么样?”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哎,人现在还在昏迷中,以他的身体状况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如果不长途跋涉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撑两天,可是现在……”
欧阳左月一个箭步冲到chuáng边跪在chuáng头轻轻地喊着:“爷爷,爷爷你快醒醒,你看我终于把潘俊爷爷请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啊!”
可是任凭欧阳左月如何叫喊,老人却始终昏迷不醒。爷爷站在门口长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去,将欧阳左月扶起坐在chuáng边,将手按在老者的手腕上,之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huáng色的布包打开,里面是数枚银针。爷爷抽出一根银针cha入老者的眉心,轻轻捻动,又拿出一枚银针cha入老者的风池xué,一会儿工夫,老者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两下,缓慢地睁开了双眼,那混浊的目光在与眼前这位老人接触的瞬间便恢复了光彩。爷爷望着刚刚苏醒的老者缓缓地拔出两枚银针,刚要将手撤走,谁知那老者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爷爷的手,嘴唇颤抖,两行清泪从眼角处缓缓流淌了下来。
“潘……潘哥哥……”声音几乎是在嗓子眼里回dàng着,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无法听清。
爷爷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却始终一言不发。
老者挣扎着似乎是想从chuáng上坐起来,可是刚刚那紧紧的一抓早已经透支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爷爷轻轻按住他的手示意他躺好,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老人声音呜咽,泪水打湿了枕巾。
爷爷摇了摇头依旧不发一言。
“以前的事qíng是我对不起你们,害了所有的人!”老者忏悔道,“等我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六十年了,一代人的时间,过去的事qíng就忘了吧!”爷爷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你我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该休息了!”
老者听了爷爷的话欣慰地点了点头,像是真的疲倦了一样,他长出一口气,眼睛微微闭上,片刻工夫,屋子中的仪器传来了尖锐的刺鸣声,老者的心跳停止了跳动。爷爷站起身走到窗前,身后的大夫在紧张地忙碌着,窗户的玻璃上映出爷爷眼角中的一丝泪水。
※※※
老者的葬礼被安排在第二天,爷爷因为身体的关系没有参加,却让我转告欧阳左月要他当天晚上到爷爷住的病房来一趟。
我静静地坐在爷爷的对面,夜晚缓缓拉开了黑色的帷幕,一只夜枭从头顶上飞过,如同黑夜的使者一般俯瞰着这片神秘而怪异的大地,而在这狭小的病房中,有祖孙两个人与欧阳左月姑娘一起正在追忆着百年前的往事。
第一章 北平城,墨玉初现世
午夜刚过,繁星似雨点般洒在暗黑色的天幕上,夜风chuī过,宛若无数只眼睛般一眨一眨的。这夜幕之下的北平城终于摆脱了一天的喧嚣沉沉入梦,显得格外安静。在素有“东富西贵”的北平的西城区一所内外三进的院落中却传来一声尖利的电话铃声。
梨木雕花大chuáng上的一对男女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醒,女人习惯xing地将手盖在男人的耳朵上,心想这烦人的铃声响一阵便会停歇。可谁知事与愿违,这该死的电话像是催命符一般响了一遍又一遍。男人早已经醒了,此刻将女人的手向一旁一推,气冲冲地冲下chuáng,拿起电话便道:“催催催,催命呢?还让不让老子睡觉?”
电话那边却不生气,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之后吸了一口气道:“我是来救你的!”
这个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气冲冲的男人从梦中惊醒,他的语气立刻恭敬了起来:“对不起,原来是阁下您,您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吟片刻说道:“今晚就是你的死期!”那人电话中的语气不重,却听得眼前这男人浑身冷汗淋漓,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更清楚他绝不会在这半夜三更来和他开这种玩笑。
男人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一下子被蒸熟了,立刻软了下来,他跪倒在地,声音充满了哭腔地说道:“您……您一定要救我一命!”
“呵呵!”电话中的人似乎对这种哀求毫不在乎,过了良久才说道,“我救不了你,但是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谁?”绝望的男人似乎瞬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糙,怎肯放弃?
“你!”这个字说得简短而有力。
男人打开台灯半卧在chuáng上,嘴里叼着一根烟,颤抖的右手捏着一根火柴却迟迟没有划亮,酣睡的女人被台灯晃醒,见他始终叼着烟卷发愣,额头和双手溢出涔涔冷汗,不禁有些惊讶地说道:“发生什么事qíng了吗?”
“啊?”男人这才缓过神来,喉头上下颤了颤说道,“没事,你早点儿睡吧。”与此同时划亮了火柴,深深吸了一口烟,稍微冷静了一下,瞥了一眼女人,见她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这才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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