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是真的很认真地给建议,把尸体埋在那里吸收天地灵气,在棺材上雕上尸体保鲜和聚灵的符文,说不定有朝一日能诈尸?诈尸总比死了好啊。要不然就用禁术把他做成人偶,将魂魄抽出来装进人偶里……
感受到萧扶专注的目光,常澍莫名打了个寒颤。
昨晚回房间,萧扶忘记把笛子带上,落在了常三叔家的客厅里。两人从厨房往客厅里走,常三叔手里拿着那只玉笛仔细地瞧着。
“三叔。”常澍叫了一声。
常三叔回头看着他们俩,点了下头,将玉笛放进盒子里,盖上了盖子。“嗯。这笛子不是丢了吗?怎么在你这里?”
常澍愣了愣:“祖父jiāo给我的。”
常三叔也愣了一下,说:“笛子传给嫡长,按理说应该在你大堂伯那里。我小时候才听说东西被偷了,没想到……”
常澍、常三叔:没想到是亲爷爷/亲爹偷藏起来了。
“既然东西在你这,你就把东西埋起来吧。”常三叔说,“这笛子不吉利。”
“晚了。”常澍苦笑。
常三叔皱眉,一张狰狞的脸显得凶神恶煞。“你被里面的东西缠上了?”
常澍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萧扶:“萧少爷就是来帮我捉鬼的。不过现在……”他把qíng况说了一遍,末了感叹,“找不到坟墓,更不知道它有什么目的,连他生前是谁都不知道,我看我还是回去买棺材比较妥当。”
萧扶很想qiáng调一遍“葬在灵光寺”,不过两脚shòu刚才听他说时一副很失落的样子,他忍了忍,还是忍住了。
多好的机会啊。
常三叔说:“宗祠藏书阁里有一本书记载玉笛的主人,我曾经看过。南宋时常家富甲一方,嫡长子常孟华自幼苦读,高中探花,授翰林编修,皇帝也对他青眼有加。但是不过一两年,他因为身体虚弱,辞官回了常家。”
宗祠被大火烧毁,藏书楼也不能幸免,现在那本书连灰都不剩了。好在常三叔小时候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在大伯家住了几年,听说过不少常家奇闻异事。
他把锦盒递过来,完好的半张脸透着几分莫测的神色:“你可能不知道,闹鬼传闻之前,后街那座古楼不住人也不拆,是跟笛子有关。”他眼珠子动了动,盯着常澍,“那里曾经是常孟华生前的住所。”
说是曾经,那是因为年份太久远,房子拆过几回,又建过几回,因为玉笛的事qíng导致历任嫡长子对那房子颇为忌惮,清中期就把楼给封了,当时还请了灵光寺的大师做法,再次引起注意就是几年前的大火。
大火之后,常家的房子再次重建,鬼楼附近就形成了一片荒颓的失落之地。
常澍怕常三叔跟他们一起惹上麻烦,拒绝了他的同行。
后街要绕过一大片房子,萧扶跟着常澍朝那儿走去,路经的小径连石砖都没铺,因为来的人不多,泥路上都长了糙。
常澍在前面开路,生怕野糙划伤了萧扶的细皮嫩ròu。走了十来分钟,不远处可见一座两层楼的青瓦建筑,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房屋完全呈现在眼前。
楼屋前的青石砖庭院杂糙丛生,屋宅破败不堪,墙体斑斑驳驳,破烂的窗户被风chuī得咯吱响,要是半夜过来还真有点儿鬼宅的气氛,不过现在大白天的,只能让人觉得实在太破了。
“这里灰有点大。”常澍揭下封条——封条逐风摆动,要掉不掉地粘在门上。他推开门,一股灰扑扑的尘土味扑面而来。
常澍吃一嘴的灰,眯着眼睛,咳嗽半天,一转头就看到萧扶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样子。
他眼角一抽:“萧少爷,可以进去了。”说着,抬脚往里走。
才刚踏进一只脚,身后萧扶的声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不可以。”
他停下来:“为什么不可以?”
萧扶认真说:“擅闯私宅会被揍的。”
常澍:“……”难道他还得敲敲门问问空气能不能进去吗?
他满脸黑线,只当萧扶在开玩笑,另一只脚也跟了进来。刚要继续往里走,突然一阵冷冽刺骨的寒风chuī过,而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
萧扶隔着门槛,蹲下来用笛子捅了捅他的脚,躺着的人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这只固执的两脚shòu太不听劝了,既不愿意葬在灵光寺,又不愿意敲敲门,唉,真让妖cao心。
他站起来,敲了敲门,问:“我可以进去吗?”
隔了半晌,阵阵凉风chuī过,明明空dàngdàng的屋子却遥遥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有如雨点打在竹片上,很是悦耳。
“进来。”
萧扶走进去,正厅里摆着几把蒙灰的木椅,正上方挂着端正沉稳的“厚德载物”四字牌匾,厅堂右侧的廊道还能往里走。萧扶沿着右侧狭窄的走廊接着往里,视野骤亮,方形小庭院里种着一小片蓊蓊郁郁的竹子,临着竹子的木窗掉落,留了个透彻的视野,能看到屋里临窗古旧的檀木桌。
“哪儿来的小妖怪?”方才的声音傲慢问。
萧扶左右看看不见人,脑袋上的竹子飒飒作响,垂坠下来一条翠色的小蛇,黑豆眼珠牢牢盯着他,朝他吐出红信子。
是一条色泽艳丽的小藤蛇。
“模样不错,不如让本座吃了你。”藤蛇蛇信子挑逗地抖了抖。
萧扶伸手就要掐住它的七寸,幸亏藤蛇反应快,迅速缩了回去。
紧接着藤蛇从树上掉了下来,只见半空中一片浅淡的烟雾,眼前便立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袍、墨发满肩的美艳少年。
“好你个妖怪,竟然想掐我!”少年瞪着眼,美得邪气。
萧扶:“你想吃了我,我当然要掐你。”
少年气恼:“你这小妖怪好无趣。比灵光寺的老秃驴还讨人厌。”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萧扶,倏然目光骤亮,紧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玉笛怎么在你这里?常公子回来了?”
萧扶举起盒子,看了看他,若有所悟:“你在等他的主人?”
“谁、谁等他?”少年眉眼透着丝丝不自然,面庞红润冶艳,“本座……才不是在这里等他。”
萧扶仿佛没听见他的否认,清润的眼眸瞧着少年:“可是他已经死了。”
少年面色一僵,摇头道:“死了?怎么可能死了?本座不过到山里蜕了个皮,睡了一觉,常公子……怎么会、会……”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到仿若呢喃,却如何也吐不出那个冰冷的“死”字。
萧扶无辜说:“两脚shòu说,这支笛子是七百多年前的。”他似在为自己辩解,诚实得近乎残忍。
“七百年……”他神色迷茫,苍白得再看不到一丝骄傲,忽而少年咬牙一笑,笑容宛如灿烈阳光,却是被yīn空黑霾裹缠绞杀,说:“我早知道他是个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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