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鬼事/异事录_蛇从革【完结】(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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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死了”我说,“为什么还不能放过。”

  那人抬头看了看我,他把王八埋在坟堆里的一个狴犴拿在手上。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拿不走了。他身边的鬼魂距离我远远的,但是都离不开我的眼光。那人叹口气,放下狴犴,就要离开。

  我说:“怎么拿出来的,就怎么放回去。”

  那人老老实实的做,我也不再为难他,松开他御的鬼魂。一个人能够带上五个鬼魂,也算是很不容易了。那人按照王八当初掩埋的方位和尺寸把狴犴恢复好,然后悻悻离开。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别来了。”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没有回答我,消失在夜色了。

  我站立一会,听到一个声音问我。

  “你终于不怕了。”

  这声音我熟悉,还是金仲那个gān瘪的声音。

  金仲指着远处黑夜,“如果是我,就给点教训。”

  我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金仲说,“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怕的窝囊废。”

  “不是,”我否定金仲,“我有了更害怕的事qíng。”

  金仲虽然不笑,但是他的语气却放松,“以你的身份,应该是什么都不怕了。”

  我低声说:“我怕的事qíng,连守门人都怕。”

  金仲说:“不明白,你现在越来越像师叔了,说话不着调,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无法向金仲解释我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得到。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恐惧传递给了他,金仲无法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我恐惧的程度,他已经完全能感受。

  “赵先生和我一样。”我说道,“他也怕这个,我现在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怕死了。”

  金仲呆立一会,然后说:“你不问我来做什么的?”

  我说:“你来把赵先生埋到河南去的,我知道。金师傅也埋在那里。”

  金仲说:“你不反对?”

  “赵先生说过死也要死在西坪。”我轻松的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后的事qíng,他没有说。“这世上有很多门派,门人死后要埋在同一个特殊的地方,诡道也不例外。诡道的门人稀少,门人在哪里,门派就在哪里,可是门人死后,都要葬在河南的原阳县。赵一二死的匆忙,只是临时葬在西坪,他最终还是要去原阳。我突然想起了赵一二日记里说过,他是在河南某地遇到了金璇子。

  我笑起来,对金仲说:“我明白我要去什么地方了。”

  金仲摆摆手,“看来过yīn人这个身份真是不一般,你做了过yīn人,说话都摸不着头脑。”

  “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我开心的说,“不然我每天就想着那个害怕的事qíng。”

  挖坟是个力气活,就算是我和金仲法术再厉害,刨土的事qíng还是要自己动手。我从屋内找来锄头和铁锹,在坟头开始挖起来。

  边挖,金仲就问我:“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吗?”

  我手上不停,“我不认识,也懒得管。”

  金仲哼了一声,“犁头巫家,有来头的。”

  “不管,不管了。”

  金仲继续说:“以后犁头巫家会给方浊添不少麻烦。”

  我摆手:“不管了,几年后的事qíng,以后再说。”

  我不是个长远打算的人,我心里想着自己最惦记的事qíng。

  赵一二没有棺木,只有一个骨灰盒,金仲趴下身,把骨灰盒递给我,当我抱起骨灰盒,心里顿时一片茫然。金仲本就疑惑,他连忙爬起来,打开骨灰盒,盒子是空的。

  我和金仲面面相觑。

  我这一刻开始,我有两个事qíng要做,第一,到底是谁会拿走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赵一二的骨灰。第二,我要去做一些以前不愿意做的事qíng,我觉得我变成了王八,虽然我和他的初衷完全不同,我只为我自己。

  第2章 青滩(1)

  我终于做了一个职业的神棍,这个我最痛恨的职业。

  事qíng要追根溯源,我回到了三峡,当年我如果不是我冒失的去看一场热闹,也许我就不会有今天。三峡大坝已经修建完成,当年我就职的商场已经关闭,冷冷清清,坝区也一样,不再是当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做生意的都离开,街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我到了望家坪,望德厚还没死,但是我见不到望老太爷了。

  望德厚住在望家坪后的一个山坡高处,山坡上种植着大片的茶树。望家坪看我来,连忙给我沏茶,而且很不好意思,说我来的时间不巧,出新茶的时间过了,只能喝普通的毛尖。

  我看见望德厚烧水,撮茶。他的手臂仍旧是没有肌ròu,我看见他穿着光脚穿着塑料拖鞋,脚背上也是只剩下一张皮,跟纸一样包裹着脚骨。他行动已经很不方便,每走一步都会有很大的痛苦。我知道王老太爷不会放过他,那个可恶的山神,不再躲在望德厚身后出现,故意吓唬我。

  我没有询问望德厚的状况,我很早就知道,望德厚还有四年的活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当他全身的肌ròu都消失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他还要熬四年,等到全身只剩下一张gān枯的皮肤。

  望德厚看着我喝了几口茶之后,才询问我的来意。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急,一个完全丧失生活信念的人,反而变得洒脱了,当他知道自己到死都不能摆脱王老太爷,也就坦然,无论什么事qíng都不能让他心里有任何激dàng。

  “我记得几年前我在三峡上班,还没有遇到的你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qíng。”我对望德厚说明来意,“青滩的事qíng。”

  望德厚脸色没有任何反应,“新滩。”

  “不,”我坚定的说:“青滩。”

  “做个普通的术士就行了。”望德厚说,“为什么非要去弄那些不该你做的事qíng呢,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安安心心的做过yīn人不就行了。“我摇头,“不行,既然都这样了,一步也是走,十步,一百步就都要走完。”

  “你看看我。”望德厚说:“争不过命的。”

  我说:“如果我帮你呢,望老太爷,你怕他,我可不怕。”

  望德厚笑着说:“只有四年了,算了。”

  “青滩究竟死过人没有?”

  望德厚看着我,脸色yīn沉,鼻翼不停的抽动,他犹豫了很久,对我说:“我白天不能出门,我现在怕阳光晒。”

  三峡这地界我熟悉,当年在坝区当保安,附近的地方没少去。秭归县的县址从前在上游的归州镇,后来修建三峡,长江水位抬高,秭归县就搬到了下游的茅坪。新滩就在归州和茅坪之间的长江边上。望德厚跟我说是新滩,我坚持说是青滩,其实是一个地名。

  我要去青滩看看是有道理的。在一九八六年之后,青滩改名为新滩。之所以青滩的名字改为新滩,是因为,在一夜之间,青滩从地面上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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