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听到,在不远处有人轻轻嗤笑了一声。
接下来便没夜堇什么事了,按他往年的行事做法,事qíng了了,他便会早早回自己的房间去。再怎么繁华热闹,也和他并无gān系。可不知怎么,今天他却迟迟不愿挪动脚步,悄悄躲在帐幕之后,从一条fèng隙间朝外看去。
在三楼视角最好的一个阁楼里,坐了一个玉带轻裘的白氅公子,独自一人一个阁楼。夜堇朝那个方向看去,眼睛里挣扎着微弱的艳羡。
蓦然间,白氅公子的目光就朝他的方向看过来。明明隔了一段距离,可不知怎地,夜堇感觉他好像真的是在看自己。
可这怎么可能……
夜堇身板有些僵硬地站在fèng隙间,不退不避,继续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他不相信坐在那个位置上,还能看到幕后这里有一条fèng隙,就算侥幸眼尖觉得不对,又怎么可能猜出后面的人是他。
错觉,错觉。夜堇啊,你可万万不要自作多qíng。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退下去,方才不过是觉得对方在看他,这会儿夜堇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在对他笑。
笑意盈盈,满眼星辰,仿佛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底。
他感到脸上微微发烧,却咬着牙不走开,继续朝那个方向看去,却听到耳边有逢幽满怀笑意的声音传来:“阿堇,你看了我这么久,是想和我坐一起吗?”
夜堇悚然一惊,忙朝四周看去。这里是个没人的死角,四周一片漆黑,连半个人都没看到。他又朝逢幽的方向看去,他还坐在那里,分毫未动。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之际,又听那个声音在他耳边道:“若真的想和我坐一起,那便过来吧。”
夜堇忙一甩帘幕,慌慌张张地要逃走,结果在漆黑中朝离开的方向摸索走去,走着走着掀开帘子,眼前一室光亮,竟不是他该出去的地方,眼前便坐着那个穿着白氅的男人,他面对着自己眉眼含笑。
他……竟真的不是凡人?
“过来坐吧。”逢幽伸手一摆,指向对面的位置。
夜堇在原地停顿片刻,才缓缓走到他对面落座,刚一坐下,便听对面的人道:“我走了的这一年里,你过得可还好?”
夜堇微微垂下眼,有些拘谨地道:“都是老样子,也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闻言,逢幽微微蹙起眉来,竟向他解释道:“那之后,不是我不来找你,是因为我确有事qíng在身,不方便上来。”
夜堇微微抿起唇,终于抬眼直视对面的男子,清朗的声音细听能听出几分暗含的沧桑:“公子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夜堇出身卑贱,虽因偶然照顾了公子一段时间,但公子赠与的财物已经远远超出夜堇所付出的,夜堇不会做什么非分之想,更不会挟恩图报。公子日后,着实没有再与我相见的必要。”
静静听完他这番话,逢幽凝视了他许久,直到他把目光移了开去,才听逢幽对他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逢幽的话很平静,可却仿佛暗暗蕴藏着一种不可违逆的意味。
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么?
yù望是无止境的,只要是人,又怎会毫无祈求实现的愿望?
夜堇怔忪片刻,像是被蛊惑了般,带着憧憬缓缓道:“有啊,我一生中,有很多愿望,而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大乾最出色的歌者,每一个听到我歌声的人,都不会因为我的容貌,歧视我的声音。”
沉浸在qíng绪中的夜堇没有看到,对面逢幽看他时暗沉幽深的眼神:“我可以为你施展幻术,让每一个见到你的人,眼中看到的,都是一个绝色美人。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歧视你。”
夜堇轻笑着摇头:“那多没意思。我是想让别人听到我的歌声,可不想他们听我唱歌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却是我的脸。”
逢幽语气幽暗地哑声道:“那你想恢复你原来的脸吗?”
一时之间,楼阁里的空气突然安静起来,而大堂里唱曲儿喝彩的热闹喧哗好像瞬时传进了这里,一时间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夜堇迟疑地扭过脸,有些不可置信地缓慢道:“……你可以恢复我的脸?”
“当然。”逢幽对他微微笑着,“只是恢复容貌的丹药虽不算难得,可也不是凡人能承受得了的,我若随便给你服用,才是害了你。这样吧,不如我在这里陪你居住一段时间,用我族秘法为你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之后再为你服用化颜丹,令你去除烧伤的伤疤,恢复原本的面貌。”
“也算是报你当日照顾之恩。”
夜堇怔怔地问:“真的吗?”
逢幽笑意吟吟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在很久很久之后,夜堇才发现,其实他常常骗人,常常骗人都不眨眼。
便是今日相见,他就骗了自己两次。
作者有话要说: 懒得说话的第三天(ㄒoㄒ)
第4章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象中夜堇的歌声大约就是,伦桑大大的《天地缓缓》那样的。可以去听一听这首歌,伦桑大大的版本超好听的呢(~ ̄▽ ̄)~
不知道逢幽去找老鸨说了什么,之后他便在自己这里住了下来。
大约因为逢幽的缘故,就连自己的房间也被换到了楼里最好居室的之一,地势宽敞,高度适中,风水极好,位置绝佳。甚至之后妈妈再未找他出去替唱过,除了每日按时送来的饭菜,都不曾有人上门找茬、碎嘴八卦。
他安静地住在这里,就像一个幽居在此的贵客。
夜堇没有多问什么,很快便接受了这种生活。
逢幽住进来的第一天,便给夜堇开出了几个方子做药浴。
每天夜堇只是看他一挥手,chuáng上便出现了一大堆的药材。他不认识里面的药材,更不知道拿来如何用,是逢幽一点一点教给他,教他分门别类,教他混用拆分,让他每日配好自己药浴用的药材,日日药浴不缀。
有那么一日,夜堇一时好奇,让逢幽给他把药浴的方子写下来。逢幽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便提笔为他在纸上刷刷几笔写下药名,凝神下笔的姿态十分潇洒,那一手字也是笔走龙蛇锋锐毕现。
夜堇站在逢幽身侧看他写的那一手字,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袖角,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和渴望的神qíng。
他自幼家贫,从没读过书,也不识什么字,还是后来卖身到了这尽君欢几年后中,他才有习字的机会。在他再三地央求妈妈之后,并自愿掏了很多钱之后,妈妈才允许他在楼里重点栽培的姑娘少爷们读书习字时,悄悄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旁听。得不到先生的用心指教,只靠他一人摸索研究,效果自然不怎么好。学了一年,也不过只识得了些常用字,至于写字笔法什么的更不必说。
夜堇一直都很羡慕那些腹有诗书的人。尽管有人笑说都是些酸腐文人穷秀才,可夜堇想着,那些读书识字的文人,纵然再怎么贫穷,他们总也有一技傍身,即使不能为官做宰,也能做个教书先生,受人敬重。更可况,读过书的人,别的不说,见识眼界比起别人来也总是高出一大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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