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庄锦已经非常确定,漫长的光yīn背后,有所布置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白昕玥也就算了,意料之中的宿敌。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连大祭司都留下了绵延的后招,并非是为了武力相争,但是通过这些布置,最后这两样东西都会落到同一个人手中。
火炼。
让那位妖shòu皇帝的化身得到足以彻底毁灭他的利剑。
必须毁掉《妖shòu文书》,哪怕此举会留下非常大的一个破绽。但庄锦还是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历时千年的争端,每个参与进来的人都难免背负着庞大而复杂的计划。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单独存在,彼此影响之下长了粘腻jiāo缠的蛛网,密密麻麻的再也找不出空当,每个人都等同于作茧自缚。
正是因为jiāo错的过于深刻,这才让千年的历史变得复杂一团,扒开一层迷雾之后竟然还有一层,没完没了,怎么也看不到真相。
不过,到了今天,隐瞒的再如何深刻的秘密,也终究露出了核心。包括释天锦到庄锦的演变过程中,所筹谋的一切,到底还是水落石出。在场的差不多都具有一双识人断物的慧眼,就连庄锦此刻的想法,都一一dòng悉。
然而大祭司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纵使她已经将视线落在了庄锦的脸上,但是却仿佛不知道该看什么一般,目光依旧游离。眼前这一张脸,与阿锦的模样有区别吗?大祭司推断不出,她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是如此的不牢靠,无论她怎么费尽心神去挖掘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容颜,都只有一套迷迷糊糊的五官。
根据她之前听说的一些qíng报,眼前这一位与阿锦终究还是有所不同,他每每更换一个身份,总是要在容貌上做一点手脚,弄出一个似是而非。当无数个似是而非累积到了一起,只怕再也回不去最初的样子。
但是,究竟是一模一样,亦或者千差万别,又怎么样呢?大祭司不知道这区别具备怎样的意义。
大祭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话的声调竟然也没有比叹息高上多少,“我本来,并不想防备于你。”
第333章 第333章—犯错
庄锦脸上一个冷笑还没能凝固成型,大祭司的叹息却到了末端,幽微的气息在这样一片láng藉到看不出原貌的溶dòng中飘散,剩下的一句话倒是咬字清楚,每一个字眼差不多都能化成枚刺耳的钢针——
“是你自己,走上了与我族对立的道路。”
原来,不忍只是一时的喟叹,可以轻易的随风而逝。反而是划清界限的时候,冷酷如刀坚硬似铁,与妖shòu一族对立的道路,大祭司这分明是将他视作不共戴天的敌人了。
真要说的话,庄锦其实并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qíng来面对大祭司。即使从夹fèng空间到现在,过去的时间也已经不短了,但之前他毕竟披着“路狄亚”的皮囊,自然可以收敛心qíng,一切行动都以达成目的为准。如果事qíng发展当真能够一丝不差的遵循他的设想,那么再次以真面目相见,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外壳被撕裂的时间比预期早了太多,猝不及防的庄锦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从壳里拖出来的蜗牛。他急需为自己再打造一副金刚不坏的保护层,方才被打断的冷笑终于完成了,满含残酷。“我刚才一直挺有压力的,迫于形势对白主席编了谎言,看样子,我大可不必为之愧疚。既然是对立的敌人,我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应该算是理所应当。”
大祭司一怔,像是怎么都没有料到会突然遭遇这么一句回应。倒是也试图开了口,只可惜动作是一回事,言语的苍白却是另一回事,没有任何一个字眼能够契合当前,她最后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祭司垂下眼,尽管脚下并没有挪动步子,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整个人都已经缩进了角落之中,随时都有可能与那些黑黢黢的石块融为一体。
qíng绪这种东西,当然不是人人都相同。庄锦一句自嘲,轻松的堵住了大祭司的嘴巴,但这样自损的招式却不见得对任何人都能发挥同样的作用。
白昕玥礼貌的一笑,就如同在某次妖委会高层会议中与他人探讨某个议题一般,不管言辞中如何针锋相对,表面的态度上却找不出一丝烟火气,堪称遵礼守节的楷模。“庄会长的反应速度实在远超常人,在夹fèng空间那样的场面下,竟然都能被你想出应对之策。”
大祭司现身于夹fèng空间,这本身已经算得上不折不扣的杀招了。
别的不说,光是那种完全依靠意念而凭空制造出来的空间,发生在空间中的一切,都要受到其主人的制约,其中当然包括人身自由。况且“大祭司”的身份也揭露的无比突然,这当然也是白昕玥预先筹划好的,考虑到庄锦与她之间独特的关系,这势必会成为不小的打击。
但凡庄锦的意志脆弱一点,早在那时,他便应该束手就擒了。
稍微思忖了一下,白昕玥又说,“是我说错话了,庄会长想出来策略不仅仅只是为了救急,我们一个不慎,就要被你反败为胜了。”
眼见大祭司的存在感跌到了最弱的程度,可是庄锦顾不上难过,因为他太需要这个喘息的空当了。
暂时不去看她,倒是面对白昕玥这个早已认定了的宿敌,庄锦完全可以照常发挥。“白主席这是拐着弯在夸奖自己吗?听了我的‘告密’,让我带路到了这里,难道这不是白主席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的开端甚至不是今天,早在庄锦单独约见火炼试图挑拨的时候,白昕玥便已经故意入了他这个局。到了此刻,庄锦怎么也应该看透这一点了。
兴许是暂时将qíng绪压制到一个角落,此时庄锦的思维极度敏捷,很多东西一想就透。“就连半路上去见了祝亿鑫,也是白主席故意为之。你让我看见囤积在墓室中的军用物资,以此引导我自发的去推测你布置了多少兵力。由于你带来的力量实在不弱,我也难免会因此慌神,更加忙不迭的想要执行所谓的计划,实际上却更一步掉进你的陷阱。”
“对了,祝亿鑫当着我的面递给你一份兵力布置图,那东西大概只是一张白纸吧。你们为了演戏演全套,也当真是不遗余力的。”
白昕玥并不否认这一点,反而知无不言的进一步解释,“我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看你对布置图是不是真的感兴趣。”
庄锦嗤之以鼻,觉得这问题可笑到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是不是真的感兴趣?除非他当真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否则怎么可能一点兴趣都没有?庄锦略微回想一下自己当时的表现,无比气恼的发现当时竟然没能控制住下意识的行动,他以一个“瞎子”的身份,居然还是往该死的布置图上看了一眼。
他的眼睛是能够看见的。到了后来,庄锦本人也意识到这是瞒不住的,于是才有了那一番“在特殊的场合能看见特殊的场景”的解释。但他自己何尝不知,这已经是yù盖弥彰了。
过于敏锐的思维在某些时候并不见得是好事,许多不曾想到的细节都会被破解,其中甚至有无数自以为的天-衣无f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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