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得小主人出来,还是摇了摇尾巴,便低下头去,把小小的三角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胳膊里。
随着沈夫人走进屋来,这一场酝酿已久的chūn雨,便一下子落了下来。打的地面乒乓作响。
农家的晚饭,自是不比李员外家的丰盛,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对于沈约而言,吃了几十年的菜品,却是比那山珍海味吃着都要合点胃口。
老沈头说:“狗娃儿,以后,可千万别再做这样的傻事儿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娘怕是要哭瞎了眼。”
一旁的沈夫人说道:“你倒是在说些瞎话,狗娃儿自个儿有分寸。”
说罢,便慈祥地看着沈约。
“爹娘你们放心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严重,我也自己忍了。”这一番说的也是沈约的心里话,但老沈头似是还不算满意。
只是瞧见沈约这一副láng吞虎咽的模样便也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
“狗娃儿你这住在善事处,这白吃白住也是不好,爹爹这儿就给你哪些吃食去,你过几日下山,便拎去孝敬陆真人。”
“爹这事儿不忙。”这老沈头却是头也不回地去了里屋捣鼓去了。
“狗娃儿,你在这甘州城里若是看上什么对眼的姑娘,便和娘说,现在家里也有些积蓄,给你娶上一房媳妇,倒也是还算宽裕。”沈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孩儿明白。”沈约想了想,这见过的女娃儿在脑海里如跑马灯般跑过,最后却定格在一个蓝色的身影。
他忙摇了摇头,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沈约第二日,到得善事处已是晌午之后,他将带来的山珍与土烧递给明礼小道士,便心急火燎地往稻香楼赶去。
这稻香楼自开chūn以后,生意便逐渐好转起来,随着梁老板别出心裁的花样,又收购了隔壁的一间店面,开起了早餐铺子。
这稻香楼的伙计需求也一下子多了起来,于是沈约也开始复工上工,梁老板自然也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因着取鱼之事,便对沈约多为宽容。
这同是伙计,总是给沈约排最好的班,这月钱也是发的多了半钱,虽是不多,但也体现了他的心意。
这日,沈约方才赶到稻香楼,梁老板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柜台里头打着瞌睡,正巧瞧见一批伙计从里头换班出来,他也没时间与众人打招呼,只招了招手,便进了后厨。
换了衣服赶忙便去了厨房。
要说这稻香楼之中,最为忙碌的便是厨房,别看大堂闲得愣是没有多少人,这厨房之中排着队的小二,与热火朝天的厨师师傅,却是忙了个焦头烂额。
沈约甫一进去,正瞧见同班的孙老汉端着菜肴出来,还不忘和沈约打了个招呼:“小沈子你来咯,你要是不来,咱们这帮子老骨头怕是还忙不过来了。”
沈约说道:“没事儿,孙爷你若是嫌累,咱帮你搬过去吧。”说罢,便取过那老人手中的餐具问清楚了那去处,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每年chūn令,不仅是田间佃户播种忙,这来往四处的行脚商人也就多了起来。如今稻香楼之中坐的便都是这些商人。
往年沈约都爱扎在稻香楼内,听这些来往的商贩胡chuī瞎侃,比之金先生在课堂之上,一板一眼的说教,这些颇为粗俗的商人却更对沈约胃口。
他走到一位大胡子商贩面前,只见得这大胡子长得又是浓密,也不见如何打理,这大汉吃饭喝酒颇为肆意,以至于这胡子之上,还粘上了各色酱料,还有ròu末星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矮胖的圆脸汉子,脸上一圈细密的胡渣,看来也是不拘小节之辈。沈约将一碟酱牛ròu摆在两人桌上,唱谱道:“两斤酱牛ròu一盘,客官用好!”
那俩人瞅了少年一眼,那大胡子想了想便取了三文铜钱摆在桌上,充作小费,沈约赶紧取了过来,将铜板塞进了口袋之中。
第77章 桃符□□扫妖氛,青蚨落袋换酒钱(十一)
“说起来,我前几日从铜牛镇赶来,那处倒是发了□□,不过这甘州城里有个大善人,特地派了四车米粮赶去赈灾,若不是这四车米粮,恐怕这铜牛镇便要人间炼狱了。”
“说起来,现在各地都在闹饥荒,甘州城倒也是门禁的紧,不然这些灾民流入,恐怕也会影响到此处居民。”
“谁说不是,说来甘州城虽小,但不知为何,这大风大难,都无法波及此处,却是个极好的养老之地。”
“这甘州城不大,但却五脏俱全,据说这青州河中,还有河神必有,所以虽然城不大,但向来都风平làng静,粮食也不曾歉收。”
“此言差矣,要知道这甘州城去年便遭了一场蝗灾,虽说有传言是妖道为患,但终究是捕风捉影,就此一次,便有数百佃户遭了劫难。”
“居然有此事?这甘州城也不太平起来了。哎,说这些个劳什子gān甚,来喝酒,喝酒!”
沈约听得李员外赈灾一事,不知为何,这心里有一块大石便落了地,虽说这女鬼来历蹊跷,但终究自己也算是做个好事罢。
待得沈约忙完,从稻香楼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更夫也走上了街道,有气无力地在城中巡视,自从新来的大老爷上任以来。
这甘州城倒是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罪案,一如往常一般,平静而安宁。沈约在大街上伸了个懒腰,此时一阵夜风chuī来,chuī得少年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chūn寒料峭,哪怕是到了这chūn令中旬,依然如此。沈约抖了抖身子,便往善事处走去。
善事处夜里,门楼便没有人坐镇,城市安稳,虽说做不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若说有人敢在三清祖师头顶上动土,难免还是没有这等勇气。
沈约推门进去,这屋内小道士们已是都在自己的房间做起了晚课,郎朗的诵经声从各处传来,沈约借着屋内微弱的光芒,缓步走入院中。
陆修倒是还在庭院里头,摆了一张小方桌,自己躺在摇椅之上,这桌上摆了一瓶开了封的土烧,与一只香飘四溢的烧jī。
看来这久违的美味,让陆修倒是yù罢不能起来。
“沈家小子,你这是回来了吗?”陆修悠悠地说道,往日里白面也染上了些许红色,一副村口醉汉的模样。
“这稻香楼中,杂事诸多,做完都这个点了。”沈约也抽过一把小凳,坐在了老道身边,老道闭目躺在椅子上。
“说起来,老道,你看我这表现,又是击破了邪道,又是帮着你抓了这么多鬼,打了这么多秋风。是不是也该破例把我收入门去了。”沈约想了想,颇为严肃地说道。
那老道却半晌没有反应。沈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如此正式地说道,见得这老道又是一通装睡,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便推了推老人的摇椅。
这老人却还是一副不愿出声的模样,沈约猛地一推,只听得陆修一声惨叫,一把托住摇椅说道:“你这是想要摔死老道我?”说罢,便也不再妆模作样,从摇椅之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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