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龙眠_凤殊一【第一卷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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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此地依然空无一物,地上的石子随风滚走,一切都似乎无所变化。

  童子只好迈开步子直往那山dòng中走,狗娃儿刚到山dòng门口,便发现入口有点异样,糙坪似乎为某种重物碾压而过,张猎户之前带他们进山巡视山林的时候曾说过,这种压痕是巨型野shòu疲劳亦或是重伤的时候经过糙地留下的痕迹。

  而这大山之中朱猿并不畏惧野猪,也没有什么别的生物可以威胁到朱猿,在这座县城的小山里,他便是这里的山林之王,狗娃儿并不敢多想,他急忙冲进了山dòng里,眼前的一幕让他一下子心冷了下来。

  朱猿确实已经回来了,外面的痕迹果然与狗娃儿所想的一致,正是朱猿拖着身子所留下的压痕,此时的朱猿正躺在山dòng的大石上,俨然一副身负重伤的样子。

  朱猿的左臂正捂着肚子,依稀可以看到黑血从肚子上的窟窿里往外直冒,哪怕朱猿用力按住那个伤口,依然不见停止,饶是朱猿身体异于常人十分qiáng壮,但如今也已是气息奄奄,眼看着便要不活了。

  狗娃儿赶忙走上前去,朱猿听的有人来,立马睁开了双眼,瞧见是狗娃儿竟然笑了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狗娃儿俯下头,查看了一下那个直达内脏的伤口,不止是重创,还似乎带了剧毒,而且狗娃儿发现朱猿周身不仅只有那一处大伤口,在背部腰间都充满了割伤,原本已经结痂长好的皮ròu,因为这次的搏斗全然崩裂开来。

  这些伤口之中,又以那一处带毒的伤口最为严重,如果没有这个伤口,狗娃儿都有把握把朱猿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因为与之前相比,这些伤口都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可这大伤口明显剧毒无比,现下朱猿原本黝黑脸上,已然面若金纸,这正是毒气游走五脏的表现,这怎么不让狗娃儿心惊ròu跳?

  正当狗娃儿急的跳脚的时候,朱猿见到童子反倒是露出了欣慰的表qíng,他缓缓把狗娃儿从身上扶了起来,童子看着朱猿每做一个姿势。

  脸上都会流出大量的汗水,似乎这么做让他十分痛苦,朱猿看着狗娃儿脸上挂满的泪痕,便试着把那些泪水擦去,只是他坐直身子之后,便已经没有其余的气力,举那只起来的手只能无力地又垂了下来。

  狗娃儿看着生命逐渐从这具庞大的身躯里慢慢流逝,只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朱猿不知所措地望着童子,却只能呜呜叫着得安慰狗娃儿。

  他似是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边从身下取出了两张纸,递给了狗娃儿,狗娃儿接过来一看却是又一个抓瞎,其中一张字写的颇有古风,字体也很是好看,但上面的字就算是龙飞凤舞。

  狗娃儿也是一点也看不懂。

  而另一张则只有寥寥几行字,字也写的七歪八拐,甚是难看,就像是鬼画符一般,狗娃儿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傻大个儿对着自己笑,朱猿指了指那张写得很丑的字然后又点了点自己。

  “猿儿哥你的意思是这张是你写的?”大猴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可,可猿儿哥,狗娃儿我不识字啊。”朱猿笑了笑,似乎这生命垂危之际,他已经将畏惧的qíng绪抛之脑后。

  朱猿似乎早已知道狗娃儿并不识字,只是将这两张书简jiāo给少年之后,如何对待他已然无所谓了,朱猿勉力将手指竖在嘴唇之间,“猿儿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保守秘密,把这两张纸藏起来么?”朱猿点点头,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朱猿又挣扎着起来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起来便又立马瘫倒在大石之上,狗娃儿意识到朱猿是要取什么东西,大马猴抬起手指了指狗娃儿后方,那处正有一丛鲜绿的糙簇看似已经刚摘下一般。

  狗娃儿看了看朱猿一眼,朱猿点了点头,童子赶紧跑到糙簇边上,一层一层拨开绿叶,却见那糙簇之中,正有一颗鲜红如血的朱果静静地躺在那里。

  狗娃儿将朱果从糙簇之中取了出来,那丛糙簇瞬间便蔫了下来,狗娃儿取过朱果,回过头正看到朱猿指了指狗娃儿,做了一个吃下去的动作,童子一看这朱果便知道这果儿绝非常物,很可能这果子便是朱猿身负重伤的罪魁祸首。

  他犹豫了一下,朱猿见他如此,竟然露出了少许生气的表qíng,狗娃儿见了如此,一咬牙便把这玲珑剔透的果子吞入了腹中,顿时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冲丹田,一阵剧痛传遍了全身上下,剧烈的热量似乎炙烤着童子的身躯。

  狗娃儿看着朱猿再次露出了欣慰的表qíng,“这是要死了么?”而后被巨大的力量冲晕了过去。

  等到狗娃儿醒来,天已然黑了下来,山dòng之中一片漆黑,童子挣扎着爬到dòng口,身上似乎已然脱了力。

  借着月光,童子翻找出身上的火石,三下两下把dòng里的火点着了,童子急忙看了一眼,山dòng里的大石,朱猿尚且还在那边,只是却已经全然失去了生机,狗娃儿爬到朱猿身边,摸了摸这曾经温热的躯壳,现在已然冰冷如铁。

  狗娃儿qiáng压心中的悲痛,喘了口粗气,直到身子勉力能够站起来,他从山dòng里取出一把铁楸,又取了一把小刀,爬上石台,从朱猿的臂膀上取了一丛毛皮,放入麻衣的内袋里,然后步出山dòng,童子用尽全力挖了一个深坑。

  也不知那朱果是为何物,即便到了现在,身体依然如同被烈火炙烤,但却一直不会失去气力,虽然挖坑的进度不快,但终究挖了一个深达而三尺的坑dòng,而此时月已中天。

  之后,一如从前把重伤的朱猿带回这里一般,唯一的不同是曾经鲜活的躯壳,如今已经没有半点温度,童子一寸一寸把比自己大上数倍的巨猿拖到山dòng之外,往日里是他载着童子在这山林之间穿梭往返。

  如今便由他背负他最后的一段路罢,狗娃儿将他妥善安置在深坑之内,自己则从深坑之中爬了出来,趴在坑dòng旁,喘着粗气,等到力气稍微恢复上一些,然后又一寸一寸地把山间的huáng土洒在巨猿的身上。

  童子眼泪不止的滴在这深坑之上,待到童子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然微微发白了。

  童子亦步亦趋地离开那个山dòng,远远地传来家人寻找的声响,狗娃儿爬上高高的山岗,放声大喊起来,这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山林,悲伤的声音像是巴蜀远处哭泣的猿猱。

  第7章 红尘辗转洗尘寰,当年青衫载酒行(一)

  时光飞逝,一恍六年便过去了。

  甘州城依然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而当朝天子于两年前大行于建康。一代人杰终究抵不过时光的摧残,于台城黯然消逝,只是这震动朝野的事故,便如一颗石子掷入池塘,只在甘州城dàng起了丝丝涟漪,终究没有影响到这座安宁的小城。

  张有德今天起了个大早,隔着家中柴门,便看到父亲在大堂里整备着行装。又是一年秋肥时节农民忙着收割辛苦一年下来的成果,而猎人们也要入山为过冬储备些许粮食。

  对于有德而言,这几年来有许多令家里欣喜的变化:不仅他的身体随着那个大胡子仙长的符箓与药石逐日好转,如今与常人已经没什么区别,其次便是是这山上多了许多野猪。按理说,这些不服教化,伺机破坏农田,践踏山林的野猪多了自然是顶天的祸害。但这些野猪不仅仅在山间横行霸道,还伺机下山啃毁践踏甘州城周边佃户的田地。于是这甘州城府尹自打两年前,便受不住这些成天上门击鼓喊冤的农户们与假惺惺地坐在一旁明则规劝暗地里也在摇旗呐喊的乡绅们,早早便在城中张贴出了狩猎野猪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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