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龙眠_凤殊一【第一卷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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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少年站在那那dòng庭大湖的边上,只觉得这潇湘之泽,广阔地没有边沿,远远地望去正与那天际连成一片,狗娃儿曾以为在山涧跳跃的那条不知名小溪已然是一条不小的河流,而在这烟波浩渺的五渚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那太湖水汽浩dàng,那远山似乎也整个都沉在湖水之间,连那长江之水也被浩浩dàngdàng地吞吐在其中,此时满地的霞光铺满了湖面,随着时光的推移,那湖面亦是清冷下来,变得暗如墨水。

  狗娃儿静静地站在岸边,仿佛听到那波涛拍打礁石的声响,与làng涛不住的怒号。

  待到这cháo声缓缓褪去,狗娃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只得在完全天黑之前,在这dòng庭湖畔扎营下来。于是便将那头小犟驴牵到树边,放他一边自个儿吃糙。而自己则是取了火石,在这附近的小林子里,拾了些树枝杂糙,在湖边做了个简易的篝火堆。

  这湖边清冷,伴着仲月的末梢,一阵阵的风chuī的狗娃儿不禁也缩起了身子,这跳动不停地火焰,少年心下也是有些不安,便从这湖边取过几块大石,一一围拢在这簇篝火之前,远方浩渺的烟波里,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云朵漂浮,如同那迷蒙的面纱,便将那少女的脸庞遮去一半,只露出那满含chūnqíng的双眸,狗娃儿仰躺在这湖畔糙坪之上,就看着那风月,不禁掏出了怀里的《易经》又兴冲冲地看了起来。

  “常言道,「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这天地明灭之间,这dòng庭龙君是否也与我这般为这琐事所困?”

  狗娃儿起身,手持这一卷道藏,缓缓踱步到这dòng庭湖畔,这八百里的大湖在这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好一派气吞山河的气概,少年取过那篝火之旁,所置之烧酒,痛饮一口,心中顿时豪气大发,高声念道: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这一首《云中君》酣畅而出,少年一时更是兴起,将那一壶烧酒喝了半瓶去,又拎着酒壶走到那dòng庭湖边去。

  “就以这美酒敬那dòng庭龙君与那龙子龙孙,愿尔等今饮此酒,明日踏登龙门,扶摇九天之上!”

  那少年将那盏中甘醴一挥,尽数撒入那浩渺云泽之中,只见得这湖中金鳞翻腾,明月倒影于湖光之上,天地jiāo合,少年运起那破拙的功法,取来一支木柴,就地挥洒开来,在这似醉非醉之间,少年竟然有了一缕顿悟,借着这酣畅的剑舞,如银瓶乍破,倾泻于地。

  待到少年一套剑舞悠悠停转,那背后的湖光与那墨色的苍穹之中,亦是起了变化:只闻得那湖中有些许暗流翻涌,而这天边更是逐渐乌云弥漫,似是一番山雨yù来的景象,少年转过身站定,只见得这天地异色,心头竟是有些微微发苦。

  只是当少年暗自摇头念叨不妙之时,却感觉那月光如同光束一般,直打在自己的身上,少年忙往那天上望去,此时,那云朵正如一双大手一般,托着那一弯蟾宫,那蟾宫清晰可见,如同唾手可得一般。

  而那湖面的暗涌也已然激烈到了这湖面之上,那浩渺烟波之中,有一处làng涌如沸水,徐徐往那湖海两侧排làng而开,接下来,那湖水之中,便冒出一个湛蓝色的身影来。

  少年一时看的竟有些痴了,那湖中人色被那月光一照,便显现出本来面貌来,端得是一位美少年,那长发及腰,用一条蔚色发绳稍稍绑起,身着一件湛蓝色的曲裾深衣,腰间系了一条玳瑁玉带,脚踏逍遥履,面若皎月之清冷,色若chūn晓之暖回,长发似银河之回顺,眉眼偏偏又有桃花之妩媚,这脸上似有百般qíng愫却又冷若冰霜,不禁让人感叹,此天地之间竟有如此之妙人!

  却说这水中神人踏làng而来,那四维的làngcháo如同簇拥着这少年一般,纷纷弯下腰来。

  待到少年反应过来之时,却听得那一声清亮的龙吟,双脚一软,便要跪下身去。

  正当少年要顶不住那压力纳头便拜之时,却被一只纤细无骨的手掌轻巧地托住,待到少年抬起头来,正看到那水中神人那一双灿若星河的深眸,其间正灼灼的倒影着自己的寒酸模样,而那双眼眸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那如瀑布般柔顺的长发,径自从那神人的肩上滑落到少年的面前。

  或许是因着那水中神人走到那陆地之上,那遮蔽着皓月的云朵也一下子跟从而来,少年还未清醒一般,便听得头顶雷声隆隆,振聋发聩。少年看着眼前的神人,沉吟许久却不知说什么是好,这月色撩人之间,竟然只憋出一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神子站直了身子,抿嘴一笑,少年抬起头来,正看到那神子淡若山黛的双眉之间,正有那一点朱砂,盛如梅花,与那身后的皓月,jiāo相辉映,端得是美不胜收。

  “谁家làngdàng登徒子,目光灼灼眼似贼?”那神子站在那湖畔,声音些微,在那少年听到却是如那仙旨妙音。那神子看那少年一番如痴如醉的模样,便也是不以为意,悠悠然地笑道:“少君于这dòng庭湖畔呼我姓名,又敬我dòng庭水族早日化龙,我龙陵子自当登门拜访,以尽这地主之谊了。”

  说罢,便直起身子,于此虚空之中,微微一招手,口中轻喝一声:“笛来!”

  便见着神子手中已是多了一杆玉笛,这神子后退一步,那cháo涌之中似是惊起了巨大的波澜,只见这神子,腾空而起,在那cháo头之上站定,那长发随着làng涌起起落落,飘洒自如。那少年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那神子于湖中高声说道:“借此《流水》之曲,酬少君一首《云中君》罢。”

  此话说的慷慨激昂,那神子似乎正如那dòng庭之水,时而温柔静谧如同处子,时而浊làng排空如那杀阵的将军。少年只听得那笛声悠扬,虽不似那古琴之隐逸,却多了那空灵致远之息,只叫人“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的诚感之中。

  而伴随着那曲声渐入高cháo,只见得那dòng庭宇内,纷乱之声乍起,待到那曲声铿锵,便有数以万计的银鱼竞相跃出水面,此qíng此景,伴着月光,竟是波澜壮阔,直教人目眩神迷。

  那神子曲毕,那些个银鱼也都纷纷沉入水底,神子将一只手背于身后,脚下之làng遂将那少年送至岸边。那龙陵子见那少年尚显呆滞,不禁觉得好笑,但又无法,只得问道:“少君,此曲听来是否还算满意?足以酬少君的赠诗了?”

  少年听得那神子在自己耳畔说话,方才惊醒。

  “此笛之声应是只当天上有,只是我这《云中君》也是不差!”狗娃儿想了想,转过那一副懈怠模样,换了一副潇洒飘逸的神态来,定了定心神,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借着那一腔酒气,便说道:“我这《云中君》本是这楚地祭祀云中之神之曲,亦是人间黎民对这降雨丰饶之神的敬慕之qíng,要知我九嶷之民设祠堂,立雕像,借此感恩这云中君为我辈带来收成,而我这词却是为了发泄对这神的不满,所以稍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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