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便被这少年骑在了身上。他举起拳头借着略有回复的法力凝聚一点,往少年胸前一拳击去,沈约不躲不闪,硬生生吃了这么一记,只见得,那少年的胸口一下子凹下去了一块。
那少年”嗷“了一声,竟然是全然不顾身上伤口,那状态却是更为疯狂,似乎这一记重拳只是激起了少年的血xing一般。
这金先生瞧见大事不好,急急忙忙汇聚身上之力,正待施展下一个法术。
只听得耳边铮得一声,似是有金铁宝剑刹那之间,出了鞘,眼前一道光芒浮现,将月光全然倾泻进了道人眼底,光芒肆意,如斯皎洁。
随后,金先生便觉得眼前一黑,左眼窝子一热,他下意识地探手去摸,却只是摸到了一阵粘稠之物,把伴随着温热的液体一下子溢了出来。
待他最后反应过来之时,另一只眼睛却是见得一缕剑芒往他的右眼急cha而来,他最后只瞧见少年双手握剑,面覆冰霜,剑寒如雪,月如吴钩。
自此便两眼一黑,无数温热的液体迸she而出,溅撒在他的脸上。
他疼的不由得大叫出声,如同夜枭哭嚎。
却是沈约将乌骓剑奋力cha入了那金先生的双目之中,一划一刺,竟是生生废了那金先生一双招子。
而自己身上也是挨了那妖道好几下小法术,伴着刚才的天地大势,他浑身上下无一好ròu,血珠不停地从皮肤表面渗透而出。
而随着他动作的加剧,此时已经有无数鲜血从那身子上喷涌而出,而那少年却是充耳不闻,不管不顾。仍是不停地将那乌骓剑往那金先生身上cha去。
“狗娃儿!快住手!”沈约远远地却是听得这般叫喊。待到他收了手,只见得身下之人已无痕迹,原地留下了一道裂fèng,想是已经借着奇门遁术走了。
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带着那一身伤口,眼底模糊,瞧见一个道人快步走向他,他未曾来记得看到那道人的面容,竟然就此昏倒了过去。
沈约似是做了一个长梦。
他梦见山水朦胧,远山相熟,碧水涟涟,一如前日光景,数十里外的dòng庭湖底。
自己就那么沉潜于其中,湖光山色,在月色清浅之时,更是水族之中的蚌jīng,渔女舞姿摇曳,美不胜收。
他便独自待在这幽深湖底,与前几次不同,他未听到故人声响,也未听闻旧人音容笑貌。
他踏在水糙礁石之上,此处熟悉异常,却又想不起,何时来过,他抬头望去,只隐隐约约看见一轮光晕,在水间沉浮虚渺。
场景一转,他似是又见得自己负着一柄乌木长剑,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宽阔的官道之上。
只见得两旁左右繁花盛景,蜂蝶萦绕。自己也是不知去到何处,是所为何事。
倏忽间,他见着自己□□jīng壮的白马,化作了枯骨,随着一阵大风刮过,马骨也化作了尘沙,随风而逝。
随后他换了一匹新的坐骑,只见得这坐骑长相神异:似鹿非鹿,似马非马,四肢遍生青云,头顶横生犄角,浑身上下覆盖着碧色的鳞片,神色傲慢,看似对自己也多有不服。
那异shòu驮着少年,自此处走往远方。
栈道沿途,他瞧见年迈的父母遍生华发,与有德一家缓缓从远处走来。他瞧着那些人的模样,已是垂垂老矣,而轻轻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庞,却是依然如同少年模样。
这些个亲人眷属,随后便与他擦肩而过,他与他们打招呼,不管他怎么去和他招手,他们都一脸木然地笑着往后退去;
他又瞧见,朱猿搭在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和他挥了挥手,一如当年初见奈何的模样,只不过多了几分返璞归真,他也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少年人了;
他看到眼容星河的少年人站在古道长亭的出口,一身明huáng色的长衫。
似笑非笑的容颜,还有几张未曾见过的颜面,他们或站在少年身后,或站在河畔船中,他刚想叫喊少年的姓名,却见得那些个huáng衣子不见了,而后,又出现在那河道之中,接着泛舟五湖而去。
他便在这条大道之上前行,见着每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任着一头青丝,化成披肩白发。从此处明媚chūn光,走到纷至雪年。
沈约在一处灵山dòng窟停步,他不知走了多久,梦里经年,或许一刻流转,便已是千年光景。
此时的少年仍是一副不老垂颜,面容洗去了尘埃铅华,去了糙莽气概,透露出清逸俊朗之色。
白发细细披散身后,腰间别着一块玉佩,悬着一把宝剑,此身便无余物。而后,款款步入dòng中。
沈约缓缓穿过为冰雪侵蚀的dòng窟,长长久久的盛景,玉质冰骨的家什,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dòngxué之后,便是一处悬崖,少年人远远地望着崖外,一年到头,未曾消散的极寒风雪,将此处的古树梅花冻结在灿烂一刻,上下犬牙jiāo错的石柱,与澎湃而来的雪色,jiāo织在一块。
沈约觉察到了一丝孤独,在这极北之地的塞外,方才他走过那dòng窟,里头有一张璞玉雕琢的山石chuáng铺,浑然天成的石桌石凳,似是有仙人居住,只是如今却如过日huáng鹤,不见踪影。
天地浩渺,万里冰封。是否连神仙也都因着孤独,堕入了万丈红尘,苍天是否会为有qíng众生,留了一线机巧,与一丝生机。
若是不然,红颜白发,血ròu皮囊,又与骷髅有何别处?沈约在悬崖之上,闭上了双眼,往前踏出了一步。
却听见背后远远传来了一个人声音,他转过身去,瞧见一袭蓝衣,蔚色彬彬,还是那一副风淡云轻,又好似关切的眼神。有他所在,怕是何处都去得吧。
第54章 念冥冥风雨如晦,至绝处凛然奇峰(八)
沈约恍恍惚惚间从梦中醒转,只是全无气力,但似乎还是觉察到身边有人站在一旁,他嗅到一股浓烈的水汽,看到些许泡沫在身边升腾,那人似乎在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头疼yù裂,浑身的骨头怕也是断了数根。
而这上下眼皮更是要命,便似是黏连在一起一般,只能借着些许fèng隙,看到那水糙纹路,与蓝色下摆。也或是他用力过猛,这本就没好的身子,只用力一挺,便又失了气力,一下子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李瘸子抱着手臂,望着那间大宅门口,站着的两人,只见一人做少年模样,面容寻常,只不过了一身雍容气概,上身穿着明huáng色的上衣,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似乎挂了彩,左左右右缠了好几圈绷带,此时正有气无力地垂在胸前;
而另一人则驼着背,双手按着一副铁拐,本就佝偻的身子又因着弯腰向前倾斜,显得更为矮小了,看语气与神色似是那少年的家人,做仆人打扮。
此时此刻,这两人正代替李瘸子与张秤砣这俩衙役头头,指挥着城中的衙役。与星夜入城的私人兵团,将那些个尚且气息尚存的贼人一一押解束在墙根底下。
又将那些个大宅里头的孩童救醒过来,而后由老妈子问出家庭所在,一一记录在案,随后带去城门处搭建的糙棚安顿下来,分发粮食被毯,等当下事毕,再一一将其送还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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