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如何想,我们这些做弟子的猜不透。”道一低声道,“我只想尽我所能,为迟谷师兄出份力。”
huáng药师问:“你的证据呢?”
这就是应下道一的请求了,年轻人眼神一亮,说话多了底气,声音也变得响亮了:“迟谷师兄长得好,采花大盗出现后,我们就没让他单独行动过,好几次采花大盗行动时,都有人能证明他在哪儿做什么,绝对没去做那不耻之事!”
第62章
直到huáng药师应下请求,道一才肯从地上起来, 堂堂金谷园修士, 在cháo湿的地上跪得膝盖两团水渍, 显得láng狈又可怜。
他递给huáng药师一片传音玉简,玉简中记录着金谷园弟子们的证词。传音玉简中的内容做不得假, 道一也不可能串通那么多弟子做伪证,没有必要去质疑证据的真实xing。
金谷园弟子们的证词相互佐证,可谓天。衣无fèng,唯一的问题是:“迟谷从房间里消失的时候, 你们谁都没察觉。”
道一垂下了头,神色晦暗:“这就是采花大盗的手段了……我们防不住。”
huáng药师拍拍道一的肩膀:“我们也都觉得迟谷不是真正的采花大盗——这话你可别说出去,会尽力替他争取的。但我们到底是外人,说话恐怕不够分量, 你再去看看能不能说动其他宗门。”
道一深深给三人作了一揖, 转身急匆匆去找下一个宗门了。
所谓同门qíng谊, 便是在落难时愿意为你奔走, 这才是真正的师兄弟啊, 一如吴不胜对陆亭云。
陆亭云心中感慨万千, 站在门口看道一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挪不开眼。刚刚huáng药师一口答应下来, 他其实是不赞同的,觉得huáng药师太轻率。可此刻却觉得不帮于心不忍,因为就像huáng药师说得那样,他们确实都觉得迟谷不是采花大盗。
既然无辜, 又怎能不为他正名?
狄荣山用迟谷做诱饵是做一回事,真让迟谷出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亭云被宋怀尘的声音唤回了声。
厨房里的木偶人又一次动了起来,宋怀尘问另外两人:“要吃点什么?”
厨房里点了只蜡烛,照亮了灶上的水汽氤氲,白衣白发的宋怀尘站在沾满了烟火气的薄薄水雾之后,反而更显得出尘。
出尘得像是幻觉。
陆亭云看见木偶揉着的面团:“随便什么面食。”
huáng药师不是一句“随便”就能打发的:“就快天亮了,发面肯定来不及,那就面川条?”
宋怀尘点头:“后面去摘把青菜。”
蕴芝的修炼和灵植的生长相辅相成,又有聚灵阵汇集灵力,后院的菜蔬长得极好。宋怀尘一句话落下,转身往后走的是陆亭云,宋怀尘的目光跟着陆亭云移动,一直到他走出视野才收回来。
huáng药师问他在看什么。
“他今天看上去特别严肃啊,心事重重的。”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宋怀尘对陆亭云也能算得上了解了,笼统的说来,陆亭云是个好人,立身端正,为人礼貌,能开开玩笑,不是刻板的人。
但今天隔着雾蒙蒙的水汽,宋怀尘却从他身上看见了一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执拗,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坚硬,给人一种因为太认真而难相处的感觉。
huáng药师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
宋怀尘面无表qíng的看他,一边用法阵控制木偶飞快的搓着面川条。huáng药师看得只觉得瘆得慌,然而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和我说实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的头发,和你离魂次数太多有没有关系?”
“我和你说实话。”宋怀尘也压低了声音,“这种带符咒的木偶,我在原来呆的地方,用过很多次。”他是无象殿的守殿人,出门的机会很少,对修真。世界的向往却浓,自己不能出去,就让同门带着装了符咒的小木偶出去,自己看着过过眼瘾。至于为什么要用上木偶,完全是因为自己最熟悉的那个同门不愿意对着张符咒说话。
“从来没能把我拉过去。”同门受伤,让木偶染血的qíng况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宋怀尘一直好好的呆在无象殿,不管是人还是魂。
“陆亭云很特殊。”宋怀尘只能这么总结。
huáng药师翻出了他们两个都差不多遗忘了的事qíng:“莫非他真是那个人才?”
这回轮到宋怀尘翻白眼了:“他的天才之处在于能把人的魂拖到自己身边?”
“这难道不是种了不得的天赋吗?”huáng药师肃了表qíng,不和宋怀尘开玩笑,“如果这真是他的天赋,等他掌握了,把魂往外一拖,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ròu体给毁了……”
已经离魂许多次的宋怀尘打了个冷战:“行了,别说了。我们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瞎猜。”
huáng药师同意宋怀尘没证据的说法,方丈山弟子qiáng烈的探究心又起:“那道符你也教给我了,要不我也做个木偶试试?”
木偶搓面川条的动作一顿,立刻又接上。
宋怀尘回答:“随你。”
“这也没办法。”huáng药师能感到宋怀尘的不快,他自己也觉得别扭,明明已经把陆亭云当做自己人了,突然又开始试探,即使这种试探不怀恶意,“如果他真是十洲要找的人,今后我们恐怕会遇上不少来抢人的。”
宋怀尘问他:“那我们是不是也该早点陆亭云他坦白我们从哪儿来?让他做好准备?”
“现在还不到时候。”huáng药师这么回答,说明他已经有坦白的打算了。
宋怀尘想了想,觉得是迟早的事,于是定了个更明确的方向:“等找到郁辰问问qíng况再说吧。”
蕴芝防备心极qiáng,宋怀尘根本不打算去撬她的嘴,他与郁辰关系说不上好,但却也承认对方是个能讲理的人。
热腾腾一碗面食下肚,天色已经大亮。
出门前huáng药师看了看宋怀尘的白头发,法诀已经捏了起来,犹豫了下没往宋怀尘身上放:“反正道一已经看见了。”
审问迟谷的地点依然是狄荣山名下的那家酒楼,为了接待八宗和世家代表,这一天酒楼不接外客,宗门长老与世家当家齐聚一堂,各占据大厅一侧,泾渭分明。
宋怀尘一踏进大厅就获得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的人就算没见过他也听说过他,见他突然变成一头发白,都忍不住望过去。
陆亭云一挑眉,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笑道:“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他不是以归一宗弟子的身份站在这里的,但他更不可能站到世家那边。
“什么难题不难题的,到师叔这儿来。”房坚白当即接话,这一次他的两个弟子没在,八宗所有长老都没带随侍弟子,世家那边同样只有当家出席——当家虽不是家主,但也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修为高气势足,与各派长老坐在一块儿,丝毫不落下风。
huáng药师不用说,修为没人看得透,宋怀尘虽是假婴,但客气点也能称一声元婴真君,在场修为最低的就是陆亭云了,他开口说话丝毫不显畏缩,让人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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