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机械地搓洗着衣服。文初秋回忆起自己做姑娘时的日子,渐渐走了神,连儿子的谩骂声什么时候消失,院门开了又关,都没注意到。
她记得那时,她还是文府未出阁的三小姐。作画、刺绣、看书、下棋,或者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闹打发时光……虽说偶尔也会感觉到乏味烦闷,但多半还是快乐的。柴米油盐各项花销不用她cao心,做饭洗衣更是下人老婆子的事……
但自从乞巧节时,和姐妹们走散了,遇到那个人之后,一切就都不对了。
他相貌俊秀、为人温文尔雅,仅那一次见面,就害她遗失了自己的一颗心。在他的帮助下,她找到了失散的姐妹,却自那天起,就害上了一种名为相思的病。她抓住每一次出门的机会,在当初遇到他的地方逗留。终于得以再一次遇到他,然后得知他也一直对自己无法忘怀,她一下子就深陷爱河。
他们相爱了。她想要嫁给他,而他也前来提亲,但是因为他的家境,她的父母不顾她的恳求,拒绝了他的提亲。她被禁足了许久。当她心灰意冷,觉得他们已经没有可能的时候,他láng狈地出现在了她的窗外。那一夜,她无法拒绝他。而那之后,她的苦难便开始了。
先是父母大怒,给她找了一户人家,匆匆说定了亲事;后是她半路逃婚,在夜里冒着宵禁被抓的风险,寻到了他家;接着说了亲的那家人和她家的人,一起合力抓捕他与她。
他们被迫搬到了现在住着的这个小镇,她也从此过上了被婆婆嫌弃刁难,丈夫动辄打骂的生活。后来生了个儿子,她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一些,却没想到只是更糟。儿子在丈夫婆婆的教养下,根本不当她是娘。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当初她错付了一颗真心。
第14章 十四
家里没意思,余思睿便自己出了门,打算去找东边的二狗子玩。而出门前,他也完全没打算去和自己娘亲打声招呼。
出门前一直骂人,出门时也不打招呼,但余思睿他不是特别讨厌娘亲。他只是不喜欢她,而且觉得有这个娘亲很丢脸而已。奶奶骂娘赔钱货、破鞋、害人jīng,爹爹也总是骂娘贱人。他还不是很清楚这些话的意思,但他知道娘肯定是个坏人,肯定做了很多坏事,奶奶和爹才会那么骂她。毕竟奶奶和爹爹可是好人,他们对他可好了。
对了,娘还总是挨打。他做错了事的时候也会挨打,但是娘挨打的次数比他还多。经常做错事qíng,连他都不如的人,哪配做他娘亲。
余思睿蹦蹦跳跳地走在巷道里,口中哼着奶奶教他的歌谣,对不时擦肩而过的街坊邻居根本不打招呼。而那些左邻右舍的大娘大伯,爷爷奶奶,看见余思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个别几个还转身回屋,“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余思睿对于这些,不仅不以为耻,面上的表qíng反而更加自得。
余思睿一路走到东街的巷道里,这里大白天的时候往往空无一人,等到了晚上,才会逐渐热闹起来。在没有宵禁的偏远小镇,花街柳巷,便是当地最大的财富流转之地,同时,也是一众偷jī摸狗的宵小,好吃懒做的乞丐的容身之地。
东街是一条繁华的街,但是东街避人的巷道,就是小镇内最寒酸的巷道。巷道内的屋舍是破陋不堪,旁人若是误入此地,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里早已废弃。余思睿站在其中一座房屋前,正打算推门而入,忽然被人捂住了口鼻。他拼命挣扎中,苦涩的粉末被迫吸入口鼻,整个人很快便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一个遮头挡脸的男人,用胳膊夹着不再动弹的小孩,左右张望了一下,便迅速钻入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
与此同时,镇上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中,童玉正在打坐纳气,香炉中助人心静的香味,笼罩住整个房间。不知多久之后,童玉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面露失望之色,她的境界依旧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她这次悄悄溜出来,除了想回家看看之外,主要就是为了突破瓶颈。可是如今已经出来了半个月了,她不但没敢回家,而且还一直卡在瓶颈,不得寸进。
而且她今天的状态特别不好。
童玉抬起粉拳愤愤地捶了下地板,想到了今天吃早饭时遇到的事qíng。那个小孩,那个母亲,还有那个瞎子!孩童无辜,那个母亲因为一个外人,和自己的孩子起冲突,真是太不应该了!那个孩子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记忆中的一幕幕浮上心头,童玉顿时气血翻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自己qíng绪以及内力平复下去。她小时候,也是因为外人,而数次被自己的母亲教训,甚至被远送他处,长年不得回家。
练功练不下去了,童玉走到窗边远眺。这家客栈是小镇内最高的建筑,天字一号房在顶楼,视野绝好,从窗户可以俯仰全镇。小镇主要的街道成十字形状,恰好将小镇分为东南西北四方。童玉所在的客栈在西边偏南的位置,她站在花架旁的窗子边上,可以看见东北方位。
东边是小孩家所在的位置,但是因为那边家家户户的屋舍都很相似,童玉穷极目力,也找不到他家的具体位置。往北两条街,则是瞎子他们所在的客栈。童玉废了一些功夫,在许多客栈中认出了瞎子住的那家。
那家客栈的小笼包,是这座小镇中的特色。她今天去那里就是专门为了尝鲜的,可惜最后没等到上菜,她就跟着别人出去了。那个女人打孩子,她不跟出去看看,根本不能放心。
童玉回到刚才打坐的长榻上,从长榻上方的窗户探出头去。
往南瞧,看见朴素的衙门。衙门一如既往的冷清,这个小镇少有案件发生,连偷盗都不多见。而西边,是大气富贵的宅院。多见可供游玩庭园,和上档次的琴棋书画楼,这边是富人居住的地方。
童玉看着那些庭园,不由地出了神。一滴泪不经意地从眼眶滑落,渗入窗台消失不见。
她家的庭园,比这里所有的庭园加起来
都要好。
她想家了……她已经很多年没能回家了。
而似乎自从离家的那日开始,她的时间就仿佛在怨恨中停滞了。她的身体在长大,如今已经及第,但童玉每一次在梦中看见自己,都还是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
当年她被母亲送去习武,之后便再也没回过家。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家人会来门派中看她,但也从不提带她回家的事。而自从去年除夕后,父亲和爷爷奶奶他们,已经一年都没来看她了……
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很担心,可是……她不敢回去。
但她又已经从门派偷跑出来,犯了门规,在境界突破前回去的话,肯定会受重罚。不能回家,也不能回门派,她现在是真正的无处可去了。
童玉在这边伤神,而衙门内,并非像童玉所看到的那般清闲。正如同,这个小镇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夜不闭户的和平之地。
震元凯吃了午饭回衙门,才和弟兄们闲聊上几句,就被县太爷叫了过去。
“来、来、来,你看,”县太爷抖着手指着案上的文件,“隔壁县上个月丢了十一个小孩,这个月封了半个月的城,小孩没丢,然后刚一开城门,就又丢了俩。现在他们怀疑偷小孩的人是流窜犯案,而我们县离他们最近,又没丢小孩,所以认为犯人在我们县。现在要来我们县查案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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