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坚持的正道让郁旸涎尚且能够理智地对待现在发生的一切,但洛上严的这番话却切中了他其实优柔寡断的内心,尤其是在对洛上严的这份qíng谊上,他反反复复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定论。现在洛上严为他做了决定,他却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心底对洛上严的反对,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洛上严去死?
“但是在我死前,我仍有话想和郁兄说。”洛上严正色道,“我因身中厄难毒而受人控制,确实是要借你的手将大羿五星破解,这不假。但这件事之后的目的,我并不知道。一直以来,我不过是在大梁为领主收集qíng报,不是你的出现,我至今还被困在云来坊中。”
“你我离开大梁之后,我确实将我们一路的行踪送回大梁,但除了封印一事,我并没有其他再虚假的地方。我想和你携手天涯,并不是一句托词。时至今日,你我一同经历生死,我的心意,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都不是假的。”这一番说来qíng真意切,洛上严的目光没有一刻从郁旸涎身上挪开过,也丝毫没有避讳这白衣少年的注视,“厄难毒虽然一直未解开,但血魂之力还算能将其压制。但也许是厄难毒的刺激,导致血魂忽然开始快速复苏。我这一副ròu身,需要抵抗厄难毒已经耗费了太多元气,如今还要承受大羿神力,怕是不能够了。”
“你是血魂宿体,如果你死了却找不到可以继承这股力量的东西,也是棘手之事。”郁旸涎道。
“yīn阳双鱼应该会有办法。”
“这么说,你求死的心意已定?”
四目相对时的复杂qíng绪毫无掩饰的在郁旸涎和洛上严之间回转,尤其是白衣少年那不再平静的眼波,让这样的彼此凝视变得忧伤起来。
“此生能与郁兄相逢,已经幸事。我现在就去寻找封印所在,稍后我们一起去找凿齿。”洛上严正要离去,却被郁旸涎拉住,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郁旸涎的手扣紧了几分,道,“在曲沃寻找大风时,你已经试着驾驭过血魂的力量,这证明血魂并不是不能被控制的。就算你宁愿死,血魂是否能找到新的宿体尚且未知,这股力量失去了你作为最后的限制,如果被旁人利用,不更是祸事?”
“我只怕没有这么多长的时间,让我能够彻底驾驭好这股力量。”
“解除大羿五星只是第一步,你难道忘了大梁北郊还有需要我们回去查看清楚的那一道封印么?没有你体内的血魂,我们更没有把握对付未知的敌人。”郁旸涎道,“即便将来你我立场不同,至少先办完了这件事。之后是分道扬镳还是继续同行,且看各自心意吧。”
“郁兄舍不得我死?”
“是。”
“因为封印?”
“不止。”
“还有什么?”
“一切等事毕之后再与你说吧。”
虽是话说一半,洛上严却已经心满意足,他见郁旸涎尚且虚弱,遂关心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让双鱼去追查凿齿的下落。”
洛上严和双鱼jiāo代之后,又让靳帛符好好照顾郁旸涎。这一切看来都很寻常,也证明着洛上严现在神智清明,并没有受到血魂的不良影响。
回到自己房中的洛上严却渐渐地沉了脸,收到朱厌的灵讯传书之后,他随即打开水镜,听见的正是朱厌颇为赞许的言辞,道:“好一个yù求生先求死,你和郁旸涎的那一番对话还真是qíng真意切,让人看不出破绽。”
“他们就在附近,灵术施展得太久会被发现。郁旸涎已经对我动了杀心,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洛上严道。
“你放心,只是代领主来催问十二连环阵的破阵图解,他要得急,你可不能给得迟。毕竟现在郁旸涎的伤势不轻,领主真要他的命,可比以前容易得多。”
“你确定领主现在还没有怀疑么?”
“领主忙着恢复元气,导致大梁现在一片混乱,没有太多闲心来关注安邑的事。不过话说回来,血魂对厄难毒的影响,确实让领主猝不及防。但你还是要当心,一来你的血魂之力还不稳定,二来领主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若真的按耐不住,现在的你并不见得能从他手里逃脱。”朱厌的提醒却更像是一种威胁,带着旁观者看戏的态度说着。
“最后一环封印形同虚设,领主却还是没能把大梁的封印解开,作为合作伙伴,你却不在这个时候下手,反而替他来向我催促连环阵的破解图谱。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你手中的棋子吧?”洛上严冷笑道,“不知道我们最后谁是胜者,以及还要靠我们去对付你所担心的龙蛟一族,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互相利用的事,你和郁旸涎不也一直做到今天了么?领主的话我已经转达了,什么时候给,你自己拿捏。你的命领主暂时拿不了,要取郁旸涎的命还是不难的。如你所说,我专门做这种见风使舵的事。”言毕,朱厌便自行关闭了水镜。
洛上严的心qíng因为这一番谈话而更为低落,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心态的变化,这种改变带给他的焦虑是真实而深刻的,他甚至痛恨自己对现实的屈服。但只要一想起郁旸涎的xing命悬在他人之手,他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这不仅仅是要jiāo出破解连环阵的图谱这样简单,他要付出的也许是任何人都难以估量的东西,qíng爱,生死,或是其他一切与自己相关的人和事。
洛上严怅然叹息,却只能无解于这纠结的现实。一番喟叹之后,他也只能qiáng打jīng神,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邑卷 第九十六章·长弓现世
在靳帛符的帮助下,郁旸涎的伤势有了极快的恢复,而面对迫在眉睫的寻找封印一事,他却心事重重。一想到洛上严体内的血魂之力,想到两人之间的谈话,他便心乱如麻。他并不是大羿血魂的对手,但如果洛上严在甚至尚且清明的时候束手就擒,他又是不是真的会痛下杀手?
正在郁旸涎纠结万分的时候,靳帛符忽然入内,道:“郁师兄,洛兄带着双鱼说要去找封印和凿齿。”
郁旸涎闻言立即追去,在客栈外将人拦了下来,道:“你就这样去找封印?还不能自如控制血魂之力的你,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从知道有这股力量之日到现在,那一次破除封印是由我控制的。我想过了,既然之前都是由血魂自己主导,这一次也jiāo给它未必不好。而且我这次只是和双鱼前去探查封印的具体qíng况,就算真要进入也不会冲动的。”洛上严轻推开郁旸涎道,“倒是你的伤还需要静养。靳兄,请你照顾好郁兄。”
靳帛符被洛上严忽然拉了出来,只觉得十分尴尬,又不好推脱,道:“洛兄放心吧。不过,这趟去的危险也不小,你们不然再计划一番?”
“凭空猜测不如眼见为实,我有双鱼保护,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而且上次凿齿已经被血魂所伤,就算有正面冲突,我们也能见机逃脱。放心吧。”洛上严特意叮嘱郁旸涎道,“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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