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异志之魏国篇_清风入我怀【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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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旸涎取出那封还未送回的灵书,将今夜发生的怪异山火一事一并写入了灵书之中。待那书信消失在灵火中,他只觉得心头积压的沉重心事让他有些难以纾解,便只好借助打坐调息暂且平复心境。然而当他闭上双眼,眼前便出现了洛上严的模样,耳边也再度想去那些听来暧昧的言语。

  心绪不平,无以修为,郁旸涎终是放弃了独自打坐的念头,又想起张仪还在城西未归,他也难以放下那些百姓的遭遇,便踏着夜色前往探看,想来嘈杂之境或许能将他此时乱如麻的心qíng掩盖过去,且得暂时的安宁。

  马陵卷 第四十章·心事幢幢

  郁旸涎到达既黎山脚下时,见张仪仍在现场协助收拾残局。此时那布衣书生已是一身尘泥,却依旧满是关切地帮助那些还在废墟中行动的马陵百姓,协助着府衙的差役调度调整,俨然一心扑在了对这场怪异山火的善后之事上。

  张仪过了良久才发现郁旸涎站在一旁,他知自己此刻形貌必定有失礼数,却也无暇多顾,便只是稍稍掸去身上的尘土,迎上前道:“郁兄弟还未歇息?”

  “此时夜半,张子不也是仍未归宿?”郁旸涎一声反问,两人便此陷入短暂的沉默,稍后,白衣少年才道,“张子仍要继续?”

  张仪回顾仍在忙碌的人群,暗夜灯火下的还未停过的身影总是让他心中感慨,他自身力薄,也只得能帮且帮,经过这些时候的劳碌,他也觉得有些疲惫,便同郁旸涎道:“先回去吧。”

  此时郁、张二人各怀心事,回到客栈后便在一处小酌。

  “张子一直愁眉不展,是因为今天的山火而愁虑?”郁旸涎问道。

  “不尽然。”张仪小饮一口,道,“这山火蹊跷,只怕不是我等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此时张仪的目光已然落在郁旸涎身上,而白衣少年也并未回避,坦然应道:“那张子所虑何事?”

  “不论山火起因,既黎山下必定是不能再住人了。”见郁旸涎洗耳恭听之态,张仪继续道,“即便山火之因得以解决,那一处想来也久遭妖邪之气侵袭,不宜居住。如果无法查出缘由,彻底解除后患,更不应该让无辜百姓继续留在那处。然而我看府衙那些人的意思,是说马陵并无可以同时接纳那么多搬迁百姓之处,是要他们旧地重建,这不是枉顾百姓xing命么?”

  话之最后,张仪一声长叹,郁旸涎内心认同,也对张仪这忧国忧民之态颇为欣慰,见杯中无酒,他便为张仪斟满,自己举杯道:“我敬张子一杯。”

  张仪举杯问道:“何故?”

  “张子心怀,我之感佩。将来若张子得以入朝,必定是百姓之福。”

  “魏廷?”

  郁旸涎微顿,在张仪探寻的目光之下,他苦笑道:“先gān为敬。”

  “且慢。”张仪拦道,“郁兄弟若不说清是为何敬酒,这杯酒,我张仪是不能喝的。”

  郁旸涎见张仪yù将酒杯放下,他阻止道:“不论张子入哪国朝廷,都将士国民之幸,此时不知将来如何,我便先替天下百姓,谢过张子。”

  张仪闻言笑道:“我心中亦有向往之处,只是到仍有牵绊,所以暂不可一言定论。”

  郁旸涎解读出张仪话中玄机,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盯着张仪问道:“张子言下之意,心中所属并非先前所言之魏廷?”

  张仪未知可否,只在停顿片刻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郁兄弟是要套我的话?”

  “不敢,只是好奇能够令张子心仪之处是何方?将来若有机会,我可去拜会张子。”郁旸涎道。

  张仪以指蘸酒,在桌上写下一个“秦”字。

  郁旸涎惊叹道:“竟是秦国么?”

  “世人皆想借助东风而扶摇直上,偏我张仪不爱大流。大国之大,人才济济,不缺我一人。当年孝公求贤,得卫鞅襄助,变法qiáng国,使得山西蛮夷如今已可与魏国抗衡,我知秦人骁勇,更从孝公处看出秦人知人。况且如今的秦君子承父志,或可一拜。”张仪道。

  张仪别有意味的眼光让郁旸涎知道了当时那一番辩论的真正意图,他不禁摇头笑谈道:“张子果真妙人。”

  “郁兄弟如此一说,我就更要去这里一看究竟。”张仪指着那个秦字道。

  郁旸涎斟酒,道:“谢过张子。”

  “我可未曾答应过你什么,现在谢我,师出无名。”张仪道,“况且,我仍要去大梁,何时去秦国,尚未有定数。”

  “张子为何执意要去大梁?”

  张仪饮酒道:“脚下魏土,生我养我,虽有他想,毕竟根扎此处。”

  张仪此言,不禁令郁旸涎想起与洛上严初遇时,在云来坊的大盘灭国棋前,洛上严称自己身为魏人,只执魏棋的言语,相比之下,他这在自出生便在他国流làng,在古国停留只有短短数月之人,当真没有太多思乡之qíng。

  郁旸涎若有所思,张仪之以为他有不怿,便道:“郁兄弟之前所言,张仪都记住了。天下之大,非魏廷一家,朝廷汹涌,也不见得秦国就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心中所念,到底要去看看,只是最终立于何处,你未知,我不知,天地知晓,却也要等时间到来。”

  “张子旷达,我并不能及。”郁旸涎道。

  “是我心中不过一念,不及郁兄弟这千回百转,看你年纪不大,所思所想已然不少,何故为难自己,如此不快?”张仪道。

  “本就无从松懈,奈何又添烦恼。张子慧眼。”郁旸涎道。

  如此二人小谈对饮,竟就喝道了将近天亮。此时张仪已然有了醉意,脚下虚浮,郁旸涎便要扶他回房歇息。

  张仪醉酒之态比他平素清醒时闹腾一些,此时由郁旸涎扶着仍不安分,竟仗着酒劲扬声说话,却是言辞含糊,郁旸涎听得七七八八,居然都是大骂魏王昏庸之词。

  郁旸涎不禁叹道:“既是心中不忿,何必执意要入魏廷?”

  此时洛上严正闻声出来,恰好见到郁旸涎半抱半扶着张仪的qíng景,加之那白衣少年正眉间含愁地看着张仪,他便有些不悦,眼波凝固一般扎在郁旸涎身上。

  郁旸涎正要将张仪送入房中,眼角余光中瞥见了洛上严的身影,他便顺便望去,果真见到那玄袍少年就站在自己方外。他不知洛上严为何会用如此怪异的眼光盯着自己,又被张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便暂且未顾洛上严,推开门将张仪送进房。

  洛上严看着那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屋并未有收回目光的意思,直等郁旸涎出来,白衣少年匆匆朝他瞥了一眼便落荒而逃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仍是不发一语,看着那扇门开了又合上,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郁旸涎回至房中,虽隔着门扇,却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洛上严盯着自己的视线,那种意味未明确又让他无言相对的模样,直教他深觉手足无措,此刻独自留在房中仍觉得心跳异于寻常,竟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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