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上严顺势朝屋内看去,只见张仪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郁旸涎,而那白衣少年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并看不见他的神qíng。
张仪的神色在逐渐流逝的时间中越发肃穆,洛上严将此悉数看在眼中,以为似是发生了什么,却忽然见那布衣书生笑着摆手道:“不为难郁兄弟了,我自己心中其实已经有数。”
靳帛符未料自己所关注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他不禁问道:“张子既然心中有了答案,为何还要问郁师兄?”
张仪犹豫之后道:“我一人所想未免太过主观,原本是想请郁兄弟为我参详,哪知竟是为难了人家,是我之过,向郁兄弟赔罪了。”
郁旸涎起身回礼道:“张子一问当真让我有些促狭。我过去虽游历诸国,却多是游走江湖,对朝堂之事了解不深,更遑论比较诸国国君,所见所知,也是道听途说,不敢耽误张子。”
张仪扬声笑道:“郁兄弟今日如此多礼,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郁旸涎道:“张子还有伤在身,我不便多时打扰,告辞。”
郁旸涎走出客房之后,便听见洛上严的笑声,他相顾问道:“洛兄笑什么?”
“笑你说其谎来有板有眼,若不是与你一同在大梁魏宫捉拿过骨女,又知你曾是惠相的座上宾,我当真就要相信你方才同张子所言了。”洛上严一面笑,一面走去楼下大堂。
二人入座后,郁旸涎才道:“张子有谋,我不敢胡乱置喙,况且他本就有心仪之国,今日问我,也毫无意义,大约是养病日久,觉得无聊便拿我开玩笑吧。”
“倒是有些像张子的脾xing。”洛上严道。
“方才我去找你,但你不在屋里,是去了既黎山?”郁旸涎问道。
洛上严脸上本就清浅的笑意在郁旸涎的这一问之后彻底消失,点头道:“嗯,去看了看,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九婴最近似乎安静了许多,虽是给了我们暂时的安宁,却总是让人内心不安,总觉得将有大事要发生。”郁旸涎低语道。
“我想大概是被那一日的血魂所伤,它也需要休养吧。”洛上严随口道。
“回头我想找毓泉君半个忙。”郁旸涎愁眉不展,见洛上严困惑地看着自己,他就此解释道,“是我专注于探究大羿五星的秘密,而忽略了血魂之所以可以和封印引起共鸣以及克制上古凶shòu,追究根本,也应该从大羿本身着手。”
“你的意思是,让毓泉君收集有关大羿的记载,以便从重找出血魂的线索?”洛上严问道。
“洛兄,在你死而复生之前,可曾因为血魂发生过怪异之事?”郁旸涎问道。
洛上严回忆之后,摇头道:“并没有,若说一定要有,便是与你们太虚家擦肩而过,其他的一切平常。”
“我有一个猜测……”
“你若要说我是什么大羿血脉,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我虽从小独自流làng,却也记得自己父母是何方人士,原居何处,祖籍何方,不过是再普通不过之人,可不敢和上古大神有什么牵连。”洛上严摇头道,“倘若我当真是大羿后人,我的父辈也理应是,可他们死得稀松平常。如果真是什么神族后羿,可不至于就这样完结一生。”
洛上严的推辞让郁旸涎不知以何为继,因此只gān笑了两声,又道:“近来因为张子和灾民搬迁之事分了心,洛兄明日可否陪我去一趟既黎山。”
“我正有此意。”洛上严有些兴奋道,“我一人之力,只怕也难以查看出蛛丝马迹,如果有郁兄在,合你我二人之力,当真找到线索的机会可就大有提升。九婴之事一日不解决,我们心里始终都有牵挂,马陵一役也就等同于没完没了。”
“听洛兄之意,已然是不想留在马陵了?”郁旸涎问道。
洛上严不作隐瞒,坦然道:“我有同郁兄一起周游天下之心,总不想只困顿在一处,否则也不用离开大梁。先前在桂陵也没有停留这么久,说实话,我确实想尽快解决九婴之事,一来可以继续旅途,而来也可以彻底平息祸端,岂不是两全之事?”
郁旸涎以为洛上严之言虽有私心,却也不失有理,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就有劳洛兄再陪我走一趟既黎山了。”
洛上严保全应道:“荣幸之至。”
玄袍少年甚是兴致勃勃的模样让郁旸涎忍俊不禁,然而一想起放在在张仪客房中发生的一切,他仍是耿耿于怀,不止那布衣书生究竟会作何种决定。
马陵卷 第四十九章·天地灵气
郁旸涎和洛上严再度来到既黎山时,山中糙木的生长走向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人自山下沿着山径一路向上,时刻都留意着周围树木走势,及至顶峰山崖处,两人面色皆已沉重许多。
郁旸涎见洛上严似有动作,当即问道:“怎么了?”
“我想试一试以此处jīng气催动血魂之力,能否感应出如今封印缺口所在。”见郁旸涎无声同意,洛上严遂盘膝而坐,开始运行内息。
既黎山虽有大羿封印镇压上古凶shòu,却因其地处灵气汇集之所,天地jīng华不仅踞于山巅更流通山脉之间,因此才会是当初郁旸涎选择用以养伤调养之处。再者乾坤jīng气互相沟通的连结,以血魂为基,借助灵气可以更快地探测到封印的变化。
见洛上严已然盘膝而坐,开始调动内息,郁旸涎遂提起jīng神为其护法。
山川之灵就此收到力量趋引,逐渐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既黎山山巅,洛上严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冥冥中发生了变化,即便十分细微亦无法逃过他此时极其细致的感受。
郁旸涎同样感觉到周围气息的流动变化,山风拂过时,更似带动了某种力量的指向,逐渐将他包围其中。或许是因为灵气汇聚的关系,郁旸涎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真气正因此而发生变化,缓缓地游走在体内的奇经八脉之中,打通了身体的各处经络要塞,通体舒畅了不少。
郁旸涎正为这样的变化而感到欣喜,却发现洛上严的脸色却不甚好看,玄袍少年本就苍白的脸色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yīn翳,双眉紧紧地蹙起,似在正在经历身体的艰难蜕变。
郁旸涎正yù上前,却发现围拢在身边的灵气jīng华像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网障,将他就此困顿其中,他甚至不能挪动分毫。
“洛兄!”郁旸涎唤了一声,然而他此时所处的促狭之境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根本无法传递他的声音,他唯有眼睁睁看着洛上严似是进入虚妄之境,不通外界之事。
虽然心知这是血魂和地脉灵气彼此沟通所产生的状况,郁旸涎却不得不担心此时洛上严的处境——尽管血魂已经是铁铮铮的事实,然而究竟应该如何利用这股qiáng大的力量,他和洛上严还并不明白,今日之举已是贸然,如今这般无能为力的地步更是让郁旸涎心生后悔之意。
心中急切,郁旸涎却并未就此失去分寸,虽然知道自身力量并不能和上古之力抗衡,他却依旧保持了冷静,沉心静气,试图通过灵术突破周围这层壁垒,从而解除发生危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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