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
特洛尔盯着缪特说。
“那些人和我没关系。”
“……”
特洛尔少将阁下,您作为一方大佬,掌控一方星系,麾下百万大军,说这么任性的话真的好吗。
“不记得我会慢慢教你。”缪特只能这么说,“不只是你,我也有很多事要去做啊,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也一样。”
特洛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缪特,专注的,那微亮的墨蓝色眸子里深深地映着缪特的影子。
他突然微微低头,缪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是手被抓着,想退也只能退一步。
男子握着少年的手,微微低下头来。
他的额头轻抵在少年的额上,一样的漆黑发丝纠缠在一起,从两人的眼前滑落。
他看着缪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全部的世界。
“我跟你走。”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夜深人静,特洛尔坐在废弃研究所的门口,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沉睡的缪特身上。
好一会儿之后,他起身走到缪特身边,半跪下来,俯身仔细去看。
少年睡得很沉,闭着眼,漆黑的发散落在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看起来恬静得像个孩子。
男人的呼吸很轻,他看着少年的眼神极为深沉,那双眼在这一刻深邃得看不到尽头。那目光比起白日里少了几分迷茫,而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尖锐得能刺得人浑身发痛的东西。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站起身来。
黑发男子在金属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按下一个按钮,一道光的屏障浮现出来,将睡得很沉的少年圈在其中。一个虚拟键盘浮现在男子身前,他飞快地敲击了几下,那光幕闪动了一下,变成环形,然后一点点消失在空中。
不过那并非是消失了,而是隐形了。
任何生物只要碰触到这个隐形的光幕屏障,他立刻就会知道。
毕竟,这个看似废弃实际上仍旧运行良好的研究所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再度确认了缪特睡得很沉,特洛尔离开了这个房间,他离开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离开房间之后,特洛尔就径直对着看似废弃的研究所的正中央大步走去。
那里是一个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柱——眼看特洛尔就要正正撞到那颗柱子上,可是下一秒,他的半个身体已经嵌进了柱子里,而原本看似坚硬的残破金属柱在空气中扭曲着动了几下,原来只是一个投影的虚拟体而已。
走进柱子里,里面是一个和从上面下来类似的快速升降光盘。
特洛尔一踩上去,那光盘就飞快地向下降去。
他通过的是一个圆柱形的金属通道,自上而下飞快地降落着,那合金的墙壁微微发着光,照亮了那张虽然俊美此刻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的脸。
深蓝的瞳孔折射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仿佛在此时冻结。
嘀的一声,那因为时间太长而仿佛无止尽的的坠落终于到了尽头。特洛尔一脚迈出了通道,前方是一条不长的走廊。
这个深深地掩埋在地下的地下室通体都是合金铸造而成,放眼看去,不管哪里都闪动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那种冷意像是能渗透到人的骨子里。
漆黑的长靴踩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重的敲击声,在长廊中回荡着。
不过几分钟的路,却长得像是一个世纪,特洛尔终于走到了尽头。
竖立着的激光栏杆发出轻微的滋滋的响声,将两人隔开。
特洛尔站在那里,透过细密的激光狱栏,看着那个被囚禁在金属地牢中的人。
那个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修长的腿一只竖起,右手随意搭在膝上。银色的合金手铐戴在他的手腕上,粗大的锁链从他手上延伸到金属地面,末端融化在地面深处。
那漆黑的长靴上,同样也被粗重的锁铐锁着,银色的光泽在锁链上闪动着。
金属囚牢之中的人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毫无动静。
很快的,或许是察觉到了来人,那人有了反应。
漆黑色的发丝动了一动,金属囚牢中的那个人抬起头来,细腻柔软的黑发散落在他的眼角。
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向激光竖栏之外的特洛尔。
两双一样的墨蓝色瞳孔里透出来的目光在这一刻对撞,空气中像是炸开了火花。
激光狱栏隔离开了两人。
那两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简直就像是照镜子一般,那是足以用可怕来形容的一模一样,就连那双丹凤眼眼角上挑的一点弧线都分毫不差的地步。
是的,不是相似,那就是相同。
近乎诡异的相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同,让人看一眼就莫名后背发寒的相同。
“特洛尔……少将。”
外面的那位‘特洛尔’开口说话,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差别。
他看着囚牢里被锁铐锁住的另一个自己,目光冰冷。
“作为你的备用品,我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十年。”
他说,
“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会取代你。”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所拥有的东西,从此都将属于我。”
“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特洛尔’。”
他盯着另一个自己的目光比什么都还要森冷而残酷。
“你将永远留在这里。”
——直到化为白骨。
第63章
……
他从来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义。
只是,既然还活着,就继续活下去。
生物求生的本能,如此而已。
最开始的记忆,是在还很小的时候,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打量着他。
他周身被仪器环绕着,各种数据不断在旁边的光幕上闪动,那个男人敲打着键盘,一边看他,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还处于懵懂中的他看着那个男人忙碌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看着那个男人在忙碌了好一会儿之后,朝旁边喊了一声。
男人说:“这个没问题,把它带走。”
那个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人说的是‘它’,不是‘他’。
有人将年幼的他带走,领到一个巨大的大厅里,大厅里有许多和他一样大的小孩,也有一些稍微年长的小孩。
他得到了一套衣服,手腕的皮肉里被融进去一个刻着编码的金属框。
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那个编码就是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不管是记忆还是感情,对他来说都是一片空白。那些人怎么教,他就怎么做。
无数间仅有一米多宽两米多高的金属隔间,那就是他的房间,他后来猜想一下,按照体型来说,他那个时候大概是四五岁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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