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虽说是重病患者,还不都是些任性的有钱老爷那类人用过的!」
内藤将我们带进房间后,尽说些没问他的话。
细长形充血的眼睛,瘪成ㄟ字形的嘴巴上,周围长着懒得刮而任其长的胡子。从远处看,感觉精悍的相貌,走近一看才知渗透着放荡生活的痕迹。年龄大致和我一样,或稍微年轻些,但意外地比我年轻也说不定。
坐上他请我们坐的椅子后,内藤在床边坐了下来。
「嗨,有事尽管说!」
目中无人不客气地说道。榎木津不理会他,中禅寺敦子提出问题:
「发生事件那一晚,你人在哪儿?」
「我对事件毫不知情,不过,如果指的是年轻医生和梗子小姐大吵了一架的时候,我人在这里喽!」
「你对事件不知情,指的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发生什么谁被杀、或什么被偷的所谓『事件』吧!年轻医生消失了,就只是这样吧。」
「我想,因为一个人消失了,人很难肯定地说没有事件性……也不能否定有卷入犯罪的可能性。」
「犯罪是有的呀!应该说,正以现在进行式在进行犯罪比较合适。]
双腿张开的内藤恢复了低姿态。眼神是桃战性的。
「那是什么意思?」
内藤浮现微笑,从皱巴巴的白色制服口袋掏出香烟,叼在嘴上。
「因为那个医生消失了,所以各位就误以为他是被害者。他是加害者呢。犯罪者藏了起来,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牧朗先生做了什么事?你不能说毫无根据的话!」
久远寺凉子很罕见地以严厉的语气说道。内藤眯起眼睛看了凉子后,笑得更深了。
「什么证据,大小姐,你妹妹现在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可不是普通的病呢。」
凉子无言地瞪着内藤。内藤有意避开她的眼神似地望着我和中禅寺敦子,继续说道:
「我明白地说吧。那个男人利用梗子小姐的身体,在做非人道的人体实验呢,然后就消失了。」
「为何要这么做?」
「复仇呀!那家伙和梗子小姐之间的感情,早已冷淡了。不,从一开始,关系就不好。争吵一天比一天厉害,非常的激烈。这么说来,好像梗子小姐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其实是受不了那个弱不禁风的秀才……过那种地狱似的生活。两人似乎彼此僧恨着!呵,到了这种地步,吵架的双方都有责任,不能说是哪一个不好。不过,那家伙清算了这样的关系,用非常令人生厌的方法。」
「真是毫无根据的谗言!梗子每天都期盼着牧朗先生回来,梗子……」
「真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些什么……?」
内藤大声地打断了久远寺凉子,激烈地抗议。
「各位侦探先生,请看一下窗户外面。就在旁边的那栋平房,原来是小儿科病房,也就是那对夫妇居住的地方。」
坐着的时候看不到,但站起来后,的确看得到屋顶。
「窗户打开的话,可以清楚地听见很大的声音呢,我每一天都听到争吵声。」
「■那一天■也是吗?」
「对,那一天吵得特别厉害。」
内藤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那栋建筑。
「梗子小姐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我本来想去劝架,可是……」
内藤转头微笑了。
「后来想到夫妻吵嘴不要管这句话。」
「看来是经历了恐怖的经验。」
榎木津唐突地说道。
「恐怖经验……?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懂。」
「梗子小姐的模样,很吓人,于是……」
「请等一下,这是诱导式的质询吗?我不在现场。我说,听到声音了。不可能知道实际情形。」
内藤显然很狼狈。榎木津■看得到■什么。中禅寺敦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屏息注目着事情的发展。可是榎木津的追击等于是意图不清。
「啊,是吗?那么,牧朗君是自己关起门来的喽?」
「门,哪里的门?」
「你用工具敲破了的那个书房的门。」
内藤的脸色发白了,嘴角有点儿痉挛。
「说奇怪话的侦探先生呢。知、不知道啦,那种事儿!」
榎木津如雕像般动也不动。那颜色很淡的眼瞳中,到底映着什么?我不由得凝视起半闭着的大眼睛。榎木津说道:
「你认为牧朗君还活着吧。」
「当然!所以赶快、请赶快找到那个男人,然后赶快结束这令人庆烦的犯罪事件!」
内藤的表情突然哀怜了起来,如此恳求着,我觉得只有他说的话是真心的。
「内藤先生所说的那可怕的人体实验,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内藤先生晓得牧朗先生在做什么研究吗?」
中禅寺敦子问道。
内藤稍微恢复了冷静,再度坐到床上。可是,闪烁地窥视着榎木津的样子,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知道的不多,但那男人好像在制造homunkurusu。」
「Humunkurusu,那是什么?」
我回答了榎木津提出的问题:
「链金术中的『人造人』,利用各种材料在玻璃瓶里制造人。」
内藤接下我的话说道:
「我曾经从他那里听到一些。他问我,你认为并不是经由性交生出来的孩子,会有爱情吗?如果你们怀疑的话,可以去调查那家伙的研究室,研究的成果完整地留着。」
如果是事实,那可真恐怖。又不是中世纪的欧洲,我可不想去想,每天夜里人为了制造人而灌注心血的光景。
「他还说,制造出来的『婴儿的胚胎』,如何在母体着床,是最大的问题。」
「那么,梗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我能确定不是那家伙的孩子!因为那两个人从来没有实行过夫妻关系。」
「内藤!只靠猜测说些随随便便的话,是不可以原谅的唷!」
始终保持沉默的久远寺凉子,忍耐似乎到达极限似的激昂了起来。白皙额头中央的静脉,透明地浮了出来。
「是真的,我从梗子那里直接听来的。要不然去问她本人好了!」
「那种不道德的事情能问吗?真不知耻。」
「哼,什么不道德?对当事人来说,可是很严重的问题唷!不过,那种事的确无法和家里的人商量。梗子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她不会向双亲抱怨老公不去香闺,更不会向做姐姐的你告白了。但我是个外人,这个家里能商量的只有我。那个人很烦恼呢,有个严格的母亲、爱讲理论的父亲,然后你……」
「够了,请别再说了!」
久远寺凉子在颤抖。她似乎察觉了内藤接下去要说什么话。我总觉得她很可怜,我很想说些什么话,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出声的是榎木津。
「那么,果然是你的孩子吗?」
大家都静悄悄了。
「说什么傻话!你从一开始就胡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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