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场又站了起来,一面走来走去,一再指责似地质问道。榎木津的视线追着木场,瞧不起人似的把脸探向前去,说道:
「连老爷都胡说些什么呀?关口君,你那么卖力表演了还不够,到现在诅咒都还解不开吗?」
「京极堂,我不懂你说的。的确如你所预言,情节很顺利地进行了,不过,谜题更莫测高深了。」
而且,我本来跟凉子说会让她如愿,结果,却做出相反的事来。这个家已经等于崩溃了。
「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别再用拐弯抹角的说法了,赶快说!牧朗怎么消失,在哪里、何时死的,尸体是怎么回来的,能说明吗?我可不信怨灵啦人造人啦的唷!」
京极堂以他那擅长的阴沉表情,缓慢地巡视了在房间里的每个人后,很干脆地说道:
「既没消失,也没到哪儿去。」
「因为藤牧其实早已■死在那里■!」
没有人理解他在说什么。沉默持续了整整三十秒以上。
「那是当天,在那个房间的那个地点死了……直到昨天为止,■一直被摆着■……牧朗先生失踪……的意思……?」
第一个听懂的是发言者聪明的妹妹。
「啊,原来是这样!」
「那、那是不可能的吧!那个房间有那么多人……我也在里面!」
「这种说法不正确。至少进到那个房间的只有凉子、梗子姐妹和你,然后,只有时藏夫妇了。院长大概不会接近,而事务长顶多站在门口,那个内藤先生,连把门敲坏都吓得要命,不会探头看里面的。」
「不过,京极,反过来说,不是五个人都进房间了吗?昨天……」
「对,说实话,我昨天也没想到会演出那出滑稽剧。托福,竟对梗子小姐做出那么不利的事。我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承受那么严重的负担!」
「哥……那么,原来你想做什么……?」
「打开门,嘿,你们瞧瞧吧,本来想这么做的。这么做的话,因为那里的内藤君会逃跑,所以就摇动风铃想要呼叫警官。可是,没料到放着屏风、看不清楚,没办法只好引大家进里面去,但没注意到这个举动对院长以下的人,药效过于强烈了!」
「很快地把屏风推倒不就得了。」
「这么做的话,关口的诅咒就解不开了!」
「不懂你的意思。」
木场的额头聚拢了皱纹。
「只有久远寺姐妹和关口■看不到那个尸骸■。我想要让他看到!」
这家伙在说什么?只有我看不到尸体?这又不是魔术和忍术!……结界……?对了,难道围上了什么隐形的木栅吗?是奇门遁甲的法术或什么的吗?
「京极堂,那么,你所说结界,是针对我们所发生的作用吗?」
京极堂扬起单眉看着我。
「我说的结界是指屏风唷。只因为有屏风,所以很麻烦。」
「那……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没有屏风什么的,但是也没有尸体!」
「有吧!」
榎木津说道。木场反问:
「有吗?」
「有!」
我感到强烈的晕眩。
「关口君,你的确看到尸体了,只是■不去知觉这件事■而已!」
什么?房间缓慢地旋转了起来,整个世界是歪的。
「你,这个建筑物的描写,分析入微简直是非常的详细。我只听你说就能够明确地在脑里重新建构建筑物的模样。实际探访了后,对你所描述的正确性吓了一跳呢。但只有一个地方,我怎么都不明了的部分,就是书房的地板。门、墙壁和书架、天花板、脚凳,还有书桌、床和餐具橱、十字型的日光灯……每一样都很清楚。但只有地板却很模糊,简直无法从你的话里掌握到什么。进到宽广的房间后,地板不会不映入视野。这么一来,不管你是有意识或无意识,情况变成你虽看到了却不说。我觉得奇怪所以思考了。然后我想起你只提了一句关于地板那一段。」
京极堂从怀里抽出手,和刚才妹妹所做的一样,摸了摸下巴,这是他得意的姿势,说道:
「你不是说像水果刀般的东西亮着光吗,那种玩意儿,是不会掉下来的。那是■插在藤牧腹侧■的水果刀。」
啊!
在我体内,我破碎了。像麻醉药效退去那样,眼球内侧发出混浊的声音倒塌了。是的……
藤牧一开始就死在那里!
没什么事。生下来的是尸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榎、榎先生,那么那个时候……」
「哼。打开门以后就有尸体。又不是找不到的蜜蜂头,我实在万万没想到你竟看不见。」
--关口,你看那个!
--我们剩下来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叫警察来!
「榎木津先生,那么,那、那个时候……」
「对了!阿敦喊我的声音我完全没听见。不过,很不可思议只听到蝉声和风声。耳朵虽然不能关闭,我却唯独听不到阿敦的声音。这么说,我想是可能发生张开眼却唯独看不到尸体的事喽。所以我建议去找木场。」
我以为只有榎木津看到。事实上只有我看不到。
「有那种事吗……?」
青木说道:
「真难相信!」
「以为不会有这种事却有可能的!关口君就能了解吧。我们现在所见、所闻、所感受的这个现实并非现实。脑会根据裁量,将选择的资讯重新构成。但如果有一部分是没有被构成的要素,那么,本人也完全无法知觉。因为即使拥有记忆,也上不了意识的舞台。」
「啊……我们所见闻的全是假想现实。而那是否真正的是现实,本人也无法区别……」
我活在「没有尸骸」的假想现实中。那是……幽灵的现身。
「脑受到了损伤,比如说只是无法识别人的脸啦,只对数字中的5欠缺概念啦,事实上,的确有这种有趣的病例。以我们自以为活在现实般的错觉为例,实际上我们只活在脑中而已。把这一次事件弄得那么怪异的原因,在于同样看不见尸体的人是复数的。外加其中有一个局外人--关口翼,所以更复杂了。如果只是一个人,仅只是发神经的话,那就成为可以解决的无聊的案件而已罢了!」
「佣人夫妇怎么样呢?你说过他们似乎也进了房间……」
「他们当然看到了。所以无法忍受那种异常而辞职的吧!把梗子小姐睡觉的床搬进书房的应该是那对夫妇。在丈夫的尸体旁安置自己的床等,以常人的感觉来讲,是超过异常,疯了!」
「破例的堵嘴钱,也是为这个原因吗?」
「这是不一样的。付钱的事务长本身,并不知道那个状况。」
「是……吗?」
「我想那对夫妇是出自于必须回报历代所受恩义的忠诚心,所以闭紧嘴巴而已。如果事务长有堵嘴的意思,那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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