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鼠之槛_[日]京极夏彦【完结】(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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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你吗?”

  “了稔师父说,禅虽然不需要科学,但也同样地不需要传统和神秘性。他说宗派、大义名分、艺术作品都与禅无关。禅师无一物即可。然而这座建筑物却给无法拭去的历史黑暗这种怪物给盘踞了。僧侣背后则有着教团这样的碍事者监视着,既然法脉分歧,这岂不是一个索性舍弃一切的大好机会吗?了稔师父似乎是这么想的。”

  “那么实施科学调查又能怎么样呢?”

  “感觉上,他企图让科学与传统相互抵消。他似乎想要拭除覆盖这座明慧寺的幻想,使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过接下来怎么打算,贫僧便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可是根据我听说的,你们原本是由各教团派遣到这座明慧寺进行调查的。可以擅自做这样的事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

  “只是?”

  “那种事已经……”

  “咦?”

  “不,了稔师父恐怕是想离开这里吧。”

  “听说他经常外出不是吗?”

  “外出并非等同于出得去。”佑贤说道,沉默了。“哦,失礼了。”

  接着他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岩石般的脸庞恢复了表情。

  “对,刚才正说到脑波调查哪。如此这般,赞成的知事有三人,反对的除了贫僧以外有三人——不,剩下两人,最后觉丹禅师答应了——所以,首先是最后赞成的了稔师父被杀,接着泰全老师被杀了。所以常信师父才会害怕接下来将轮到自己吧。”

  “但是最后赞成的是贯首觉丹吧?而且你也……”

  “我并未表达立场。而且决定权在于贯首,责任重大。或许常信师父认为,贯首的责任和一开始积极赞成的自己相同,甚或更重。”

  ——下一个就是我,不,或许是贯首。

  桑田确实这么说过。

  “原来如此啊。我觉得好像了解他害怕的理由了,可是,这种事会成为杀人的动机吗?因为要是那么反对——我是指甚至夺去赞成派的性命——那么反对脑波检查的话,现在也还来得及阻止吧?”

  “可能吧。即便不可能,那种事也不可能成为杀人动机。所以,这完全仅仅是了稔、泰全、常信三个人的共同点。只是常信师父或许这么认定,而感到害怕罢了。”

  “哦,也就是一开始说的被害妄想呢。唔唔……那样的话,也可以说明桑田先生为何怀疑和田先生了哪。如果遭到杀害的两人的共同点只有脑波测定赞成派的话,就有可能是反对派下的手。若是桑田先生这么想的话——那么反对派的急先锋和田先生——不对,等等,反对到最后一刻的,只有和田先生一个人吗?”

  “呃、不……这……哦,年轻僧侣当中也有人提出异论,绝非只有慈行师父一个人。慈行师父并非单独一个人提出异论的。只是,常信师父因为陷入错乱,就像刚才说的,才会去怀疑平日便想法相左的临济僧慈行师父吧。总之作为一个典座知事,他的修行还不够。不管怎么说,那狼狈的模样简直就是疯狂。更别说怀疑同寺的云水,这简直不寻常……”

  “你……佑贤师父。”盘坐的菅原突然出声。他把蜡烛摆在一旁,简直就像个木曾的樵夫。“你又怎么想,对那个慈行和尚?”

  这么说来——菅原说过,中岛佑贤和和田慈行感情不甚融洽。

  “这……”

  “这?”

  “愚……愚蠢,慈行师父不可能是什么凶手,他是个高洁的禅师。不,今早慈行师父自己也说过了,本寺没有僧侣会犯下杀生戒。所以,常信师父现在一定是身陷魔境吧。等到他摆脱魔境之后,就会纠正自己愚昧的行止吧。”

  “哦?可是看昨天的样子,感觉你跟慈行师父处得并不是那么好哪,这也是那个吗,无法兼容的关系?”

  “我?和慈行师父?不,绝无此事。”

  “可是你不是说过吗,什么合不来就是合不来,难以斩断嗔恚什么的。”

  “那、那段话的意思是,我还不够成熟,无法弃绝自己易怒的个性。”

  “是吗?”

  “有什么不对吗?”

  “你会生气,也是因为那个什么无法兼容的宗教上的什么吗?”

  “贫僧不懂你的意思。”

  “就没有其他的理由了吗?修行僧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有感情的吧。像是喜欢啊讨厌……听好了,在下界,这些都可能是动机。怎么样?中岛先生,你没有线索吗?像是发生在寺院里的感情纠纷……”

  “菅原,寺院里怎么会有感情纠纷!”

  “没有这类的事吗?”

  “全然——没有。”

  ——这正经八百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

  “真是啰嗦。不管你们是警官还是什么,对僧侣作这样的揣摩臆测,实在是无礼至极。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本寺的云水当中都不可能有杀人凶手!警方应该向外调查才是。”

  “外部啊。是吗?哎,好吧。话说回来,容我再问一次,今早大西先生没有参加早课吧?”

  “没错。”

  “这是常有的事吗?”

  “这是第一次。”

  “那么身为维那的你怎么处理?”

  “我想或许老师年事已高,身体不适,派人去探视情况了。”

  “派英生去吗?”

  “不。我吩咐英生和常信师父的侍者托雄两人,在早课后与采访小组同行,所以我派了其他僧侣……”

  “哦,好像是这样呢。换句话说,中岛先生,你和桑田先生直到采访结束之前,都没有随从的小和尚跟着,是单独一个人,对吧?”

  “是……这样吧。我吩咐去探视老师情况的,是一名叫做正春的僧侣。”

  “那个和尚不是任何人的随从吧?可是大西先生的随从小和尚作证说,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师已经不见了。也就是尽管大西先生在前晚和采访那些人聊到凌晨一点多,却在四点半的大清早就出门去了。”

  “似乎如此。但是在早课前,没有任何人向我报告这件事。早课后,因为我也有事,所以没有时间听泰全老师的侍者们报告。正春是因为他恰好就在附近,我才吩咐他。我一直以为老师在理致殿。”

  “没有时间啊……你在早课后有事?”

  “贫僧必须去拜见贯首,因为必须报告前日之事,并商量今后的对策。”

  “和田先生和桑田先生也一起?”

  “不,不是一起。我离开的时候,常信师父正好来见贯首,慈行师父则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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