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我仍然活着。
因为我活着,我不想绝望,可是我怎么样就是无法完全相信虚假。所以我甚至诅咒带来不安的幸福。
我……尽管比他们低劣,却轻蔑着他们,我是如此地扭曲。
应该轻蔑的善良的人们,在虚假的预定调和中发现安心与不安,在门前克尽礼节。「恕我们就此告辞。」校长说。管家庄重地打开门,善良的人们离开了这个异世界。
「叫车了吗?」胤笃老人间。「已经事先叫好了。」平田答道。
「那种人说好不好哪,招待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老人不屑地说道,瞪住公滋说:
「真是难看。你那是什么样子?得意忘形,客人还在就喝成那副德行,像什么话?」
「我才没醉呢。」公滋答道,「我还没暍够呀。楼上接下来才要享乐嘛。教人心理不平衡呀。对吧?小说家老师?」
「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样就好了吗?我莫名其妙地就是愤怒。「这样可以吗?」我对复木津说。
榎木津似乎也厌倦了嘲弄女佣,脸部朝上地发着愣。
「什么东西可以?」
「就是说,这样下去好吗?」
「不知道。」
「什么?」
「可是我又没有接到任何委托。我要干什么?只要在这里吃饭就好了吗?还是说出凶手是谁就好了?」
「凶手是谁?」
「我看不见,不知道。」
我……忍无可忍了。
「你、你的任务是保护薰子夫人啊。」
「保护?护卫吗?我不是近卫兵,是侦探耶。歼灭和粉碎的话,还算是我的兴趣,可是护卫啊……」
「只要知道凶手是谁,也算是完美的护卫啊。」
「为什么?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哪来的凶手?」
「所以说是同一……」
不一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
我望向公滋。公滋总算回到椅子上,正暍着水。
「这样啊,保护啊……」榎木津听来糊里糊涂地说着,抱起双臂,「原来如此。那样的话,跟在旁边比较好唷。」
「跟在旁边?跟在新娘旁边吗?」
「不,可是……这样的话,不去那个房间不行啊,小关。」
「喂喂喂喂,你们想要偷看人家的洞房花烛夜吗?」
公滋张着赤红混浊的眼睛看过来。
「那太坏心眼啦,老师。嗯……啊,可是就算要看,他的眼睛也看不到嘛。不不不,就算侦探先生眼睛看不见,有人赖在旁边的话,人家也静不下心来办事啊。也会有声音嘛。要是有人在旁边,伯爵大人腰也使不上力啦。」
嘿嘿嘿嘿——公滋笑了。榎木津像是被他的笑声吸引似地转过去,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样啊,从那里看得到啊。那里是哪里?喂,你,那里是哪里?」
「哪、哪里?……这是在说什么?」
公滋要求我翻译,但是我不可能了解榎木津的意思。榎木津继续说着更令人一头雾水的话:
「可是这真是太不知廉耻了。太无耻了。虽然很无耻,不过那里的确是最佳地点哪。」
困惑的我视线四处游移,束手无策。
老人和平田同时盯着我。
四目交接的瞬间,老人拄起拐杖站了起来。配合老人的动作,平田也站起来。
「对,你,关口,关口先生。」
老人伴同平田绕过餐桌,穿过公滋后面,来到我旁边。
「刚才我忘了说,我跟平田商量以后,关于侦探酬劳的部分……」
老人把脸凑向我,我猛地往后退去。
「跟、跟我说也没用。金额多少都没关系。你们提出的金额,侦探会照单全收,你们决定就好。所以……」
「所以问题就是那个东西啊!」
榎木津吼道。
「那个?」
「哪才我还搞不清楚,可是那个东西……一定是在同样的地方吧。应该吧。」
老人忽地变得一脸严肃。
「你不应该隐瞒,应该全部说出来。」
榎木津似乎愈来愈得寸进尺了。
「我、我并没有隐瞒什么。」老人说。
「哦?」榎木津伸出下巴,「这就叫做人心隔肚皮,是吧?世人常说什么人心隔肚皮,可是我的肚皮薄,不玩这一套。不说肚皮,今天我才发现我很擅长用头顶盆子。喂,那边那个女的!我很厉害对吧?我很厉害的。或许盘子我也会顶也说不定。可是遗憾的是,我的肚皮没什么才艺。或许你的肚皮才艺不少吧,可是令人高兴的是,就算你表演我也看不到。」
「呃……」
「我是在兜圈子告诉你,跟我打马虎眼是没用的!对侦探有所隐瞒,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你的脑袋不像小关这个猴子头,什么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应该把记得的全部说出来。你,我就是在说你!」
榎木津指着平田和老人中间一带。指偏了。
真是随便。
可是胤笃老人的眼周变得更红,「唔」地呻吟了一声。他动摇了。
这么一看……的确有些不对劲。就算榎木津总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可是老人为那种无法理解的话大受动摇,露出可疑的反应,教人无法信服。说起来,最初会面的时候,这个老人也像现在一样,反应突然变得奇怪不是吗?记得那时候是榎木津……
「呃……」
公滋出声了。
「你说的隐瞒,难道是我爸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胡说八道?」
「公滋!」老人回头骂道,「不、不许多嘴!」
「有什么关系?人家侦探搞不好是想说那个什么……作祟吗?想说作祟才是事件的真相哩。」
「世、世上哪有什么作祟!」
「是吗?可是真的有幽灵啊。那么就算会作祟也不奇怪吧。」
「那果然是幽灵啊。」榎木津朝着无人的方向高兴地说,「喏,小关你看,那不是幽灵吗?」
「什么看不看……呃,请问……这是真的吗?」
我问,于是胤笃老人在眉间挤出皱纹,「不,这……」地,支吾得更厉害了。
「我爸啊,年轻的时候在这栋洋馆看过幽灵。而且他看到的是……」
「公滋!还不给我住嘴!」老人露骨地嫌恶地说,「那、那、那种东西是错觉。」
「你以前说那不是错觉,你是真的看到了,不是吗?你告诉过我好几次呢。爸,每次婚礼,你不是都会讲这件事吗?」
「每次婚礼?」
「我爸会想起来。」公滋笑道,「嗳,我爸看到那个什么幽灵还是亡灵的地点,不是其他地方,就是新郎新娘现在待的那个房间。而且幽灵出现的地点,是几小时以后夫妇就要在上头恩爱的床铺上面。对吧?」
「这……这是真的吗?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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