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薰子夫人下来。」
山形带着暧昧阴影的脸绷住了。
「看住楼梯,能够派上什么用场吗?」
「不晓得。」
我老实回答:
「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或是即将发生什么事。虽然不知道,但我不认为坐以待毙会是个好方法,也不觉得采取行动会是白费。不,即使是白费,有时候人还是无法什么事都不做……我这么认为。」
现在的我……就是如此。
「我们刚才已经确认过,二楼除了伯爵与薰子夫人以外,没有别人。那么接下来如果没有任何人走上这座楼梯……就应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对吗?」
应该没错。
如果有不是这样的可能性……
就表示凶手潜伏在现在两人所在的房间里。不过那样的话,代表惨剧已经开始了。
「遵命。」
山形行礼。
手烛的位置改变,影子软绵绵地移动。
「小的会在这里监视。」
「这是因为我……身为客人的我如此要求吗?」
「这是出于小的自己的意志。」山形说,「山形州朋依据个人的意志,今晚将守在这座楼梯前。这样……可以吗?」
我答不出来。
我没有任何权限限制或许可这个人的行动,当然更不可能命令他。
我只是陈述当前我所想得到的最好的主意。其实我甚至不了解这种方法是否有用,这只是临时想到的点子罢了,完全是自我满足。
「麻烦你了。」我鞠躬说。
——就算是这样。
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关口先生请歇息吧。」山形说。接着管家取出怀表,眯起眼睛。
「就快是凌晨两点了。距离天明,还有两小时左右。」
两小时。两小时以后……就会结束吗?
不……
「如果参照过去的例子,天明之后的短暂时刻似乎才是关键。在那之前,请您先休息吧。」
「我了解了。」我答道。
没错。这个事件不是两小时以后就会结束,而是两小时候以后即将开始。
「您的关心和忠告,小的由衷感激。小的以由良家管家——不,以山形个人的身分向您致谢。不肖山形,一定会赌上性命保护主人。」
太夸张了——我心想。
同时也觉得不夸张不行。
——这种时候,
夸张一点比较好,一定是的。
若不遭样,道点事很容易就会被日常所吞没。事实上,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预感,赢不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现实。活下去这件事,很容易就会消融在活着这件事当中。对于未来的不安,在颓废的日常中,充其量只是点缀的配角罢了。所以,
愈挣扎愈好。
愈夸张地抵抗愈好。
「请千万小心。如果有什么异状……请务必先大声叫人。」
那样比较安全。
「小的带您去房间。」山形说,但我坚决辞退。
我和榎木津的房间——大概叫做蜂鸟之间吧——就在楼梯后面。就算我对这里再怎么不熟悉,也无从搞错。我答道不要紧,于是山形又行了个礼,就这样走到水盘那里,在水盘旁边坐了下来。
他打算在那里监视到天亮吧。
我转过身,穿过楼梯。此时我回头望了一眼,管家的身形完全化成一道影子,别说是表情了,连轮廓都模糊不清。
我站在宽阔走廊的正中央。
正面,黑暗凝缩的前方,是黑色的鸟之女王栖息的书房。
那只黑色的鹤……
——我是在哪里看过的?
我曾经看过类似的东西,一定看过。
在某处看过。
书斋前面的走廊上方,就是伯爵的房间吧。
薰子的房间……是更前面的右侧吗?
我注视着黑暗好一会儿,然后打开蜂鸟之间的门。
我心想门大概没锁。如果就像山形说的,没办法从外面上锁,就只有榎木津会从里面上锁了,但榎木津不可能锁门。
门轻易地打开了。
室内很暗,
而且很安静。
女佣似乎拉上了窗帘才离开,连月光都没有的室内显得阴暗异常。
结果只是我临时起意的二楼检查,也花了将近两小时的时间。这段期间,榎木津不可能只是乖乖地等我。
我摸索墙面,找到电灯开关。我不习惯这种机关。指尖碰到突起物,我胡乱地按下去。
光闪了几下。
在视觉适应亮度前,我叫出声来。
不,我以为我大叫出声,但同时又像快抽筋发作,结果只发出了一种打嗝似的怪声来。
简而言之,我大吃一惊。
沙发上杵着一个东西——看起来。不,其实只是侦探坐在那上面而已。
「榎……」
「啊,这声音是猴子。猴子,你总算回来啦。」
榎木津也没有换衣服,似乎在黑暗中独自等我。
「榎、榎兄,你……」
「我一点都不困。」榎木津生气地说,「又没有人。我快无聊死了。」
快死啦——榎木津对着半空中抱怨。
「谁、谁叫你白天睡那么多,当然不会困啦。」
「对。而且那个女人不仅拿点心,还送了咖啡来,害我更清醒了。我刁难说红茶喝腻了,咖啡比较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送来了,真是亲切。亲切是亲切,可是害我清醒得不得了。」
而且点心又是我讨厌的饼干——榎木津埋怨道。简直就是小孩。
「什么讨厌,你不就吃了吗?」
小桌上撒满了数量惊人的饼干屑。这种惨状,完全就是小孩子搞出来的。
「我用咖啡冲进肚子里了。」榎木津神气兮兮地说,「我想既然都送来了,不吃完对不起人家。早知道就先交代我讨厌乾乾松松的点心,可是就是忘记了,所以我把整壶咖啡都灌完了。」
「噢。」
咖啡也泼出来了。明明眼睛不好,但他一定是不管那么多,随便乱倒一通吧。
真不晓得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跑去哪里啦,猴子?」
「这种时候不要叫我猴子。」
——这种时候。
我没有心情开玩笑。
「要不然要叫什么?」榎木津抱起双臂。
「你就不能普通地叫吗?叫我关口就好了。」
「那样太无趣了,叫你阿巽好了。这个好。阿巽。」
「随便你……」
真是,步调都被他搅乱了。
「阿巽,你是去偷窥房间了吗?」
「偷窥房间?噢,我去调查二楼了,代替榎兄去。」
「我才不会做什么调查呢。」榎木津骂道,「明明一无所获。」
「什、什么,我是为了安全才检查的。接下来才会知道有没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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