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智道长_梅弄影【完结+番外】(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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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相当清亮,只唱了前两句便有人开了窗,只是未露脸。过了一阵,一楼的几个窗户开了几条缝,有几个男孩正悄悄偷看。

  他一曲唱罢,掌声传来,陶惜年抬头望去,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长相周正,约莫比他大上几岁。陶惜年隐隐觉得他并非那弹琴之人,不禁有些失落。

  “这位郎君,我家主人请您去雅间一叙。”一位青衣小仆开了门,恭敬道。

  唱个曲儿便能换杯茶喝,倒也不错。陶惜年欣然抱了琴,将背着竹箱的花花交给那小仆,便上了楼。

  这楼里装潢风雅不假,但他一路上楼,越发觉得这茶楼并非茶楼,而像是……南馆一类。

  这楼里只有男人,只有男人也就罢了,还大多数是十几岁面容姣好的少年,长得都白白净净的,有几分女气。他不禁记起从前庾远道拉他去南馆时的情景,无数涂脂抹粉的小男孩全都欲往他身上扑,吓得他慌不择路拖着庾远道一路狂奔。

  二楼茶桌前坐着那位方才请他上楼的公子,他对面坐着一人,四十来岁,看上去像个富商。

  竹帘后坐着琴师,应当就是先前弹琴之人。竹帘很薄,可以看见那琴师素衣纤尘不染,面容俊秀,比那帮小男孩大了几岁,约莫弱冠年纪,或许还未到弱冠。如此年轻便有这般高超琴技,陶惜年不得不佩服。

  “这位郎君,坐下喝杯茶。”那公子客气道。

  陶惜年将琴放了,坐在他一侧,倒也不拘谨。端起茶杯,便轻轻抿了一口。茶是好茶,蜀中货。

  “在下姓梁,名诸,你便唤我梁郎吧。这位郎君怎么称呼?”

  “在下姓陶名岁。”

  “原来是陶郎君,将要去往何处?”

  陶惜年看向竹帘后的琴师,他以琴会友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这首凤求凰琴曲。凤求凰琴曲他早年便收藏了,但有一回晒书遇上大雨,来不及收好,教雨淋湿了一半,看不清了。他三番两次下山去书肆求购,却始终缺货。这缺的后半曲教他一直心痒痒,如今听见这琴师弹了这曲子,便想着以琴会友讨要琴曲。

  “洛阳。”他随意回道。

  “哦,洛阳,在下也正要回洛阳去。”梁诸欣然道。

  陶惜年笑道:“那还真是巧了。”

  时辰不早,富商模样的男子同梁诸道了别,去了楼下。也不知是走了,还是在同那群小少年嬉戏。

  陶惜年无心其他,对着竹帘后的琴师发问道:“这位琴师如何称呼?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琴技,令人叹服。”

  “陶郎君的琴可弹得比云笙好,歌也唱得极妙。”云笙拨动琴弦,琴声空灵,如烟飘散于空中。

  陶惜年道:“不知云笙的凤求凰琴曲能否借在下一阅?在下本有此曲,但奈何毁了一半,书肆中又常年缺货,如今听了云笙弹琴,便想起此事,因此以琴会友,想借琴谱抄阅。”

  云笙掩嘴轻笑,道:“陶郎君原是为此事而来。”说罢站起身来,从帘后走出,将一卷琴谱和一张宣纸放在陶惜年面前,又转身拿了笔墨,在灯下磨起了墨。

  陶惜年旁若无人抄曲谱,梁诸在一旁被晾着倒也不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道:“陶郎君当真是个风雅人,此番去洛阳是拜访朋友?”

  他从纸上抬起头来,油灯照亮了他年轻俊秀的脸,他道:“对,拜访朋友,外加游玩。”

  “不知你那朋友家住何处?或许我与他正相识。”梁诸笑眯眯问。

  他想起元遥不爱说话的性子,道:“我那位朋友不喜结交,或许不认得吧。他家……住在西阳门外白马寺附近。”

  “白马寺附近……,倒离我家不远。我家住在乐津里,陶郎君若是乐意,可与在下一同回洛阳。”

  陶惜年原本想也不想便要拒绝,话刚到嘴边,转念一想:这梁郎君有钱有势有马车,与他同路岂不正好?嘴角抽了抽,咧出一个笑来,道:“再好不过。”

  阿柏听了在他胸口处咬了一口,他连忙抚上前襟,用手心暗地里狠狠地压了一下。

  梁诸看了他左脸颊的小酒窝一阵,说:“陶郎,你倒像我的故人,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陶惜年笑完后忽地就后了悔,这梁郎君在这像是南馆的地方与人相会,看上去不太像正经人,这可怎么办?

  “呵呵,这就说笑了,我乃南人,你我定是不曾见过的。”

  “南人?方才总觉得陶郎饮茶的习惯颇类金陵子弟,这就难怪了。现如今南人会说北语的,倒也少见。”

  “说的人虽少,也有人说,毕竟从前都是一家。”

  “说得也是,你我都是汉人,虽在不同两国,却原是一国之民。”说完后,梁诸有些感慨。

  云笙道:“那我便抚琴一首,以寄愁思,送与二位。”

  陶惜年静静听琴,心想:就算你是龙阳断袖也罢,我还怕你不成?反正我的袖子也快断了。

  他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吹去浮沫。啊,挣了钱该给阿遥准备什么礼物呢?

  ☆、第043章 回朝

  洛阳连下了三日的大雨。元遥冒雨回到洛阳已是傍晚,守城将士打开恢弘城门,前来迎接他的,是崔光。

  元遥下马,雨水早就淋湿了他的盔甲,崔光站在门前,道:“恭贺元将军擒获逆贼。请元将军稍事歇息,宫中早已备了美酒佳肴,太后和圣上要为将军接风洗尘。”

  魏远捧着装着法庆人头的匣子,交给崔光手下。元遥沉默地看向队伍中被缚着的二十来位小沙弥,他们还都只是少年的年纪,稚嫩的脸上带着愁容,连日行走磨破了鞋子,被缠缚的手脚也都磨出了血。他们虽被法庆所遣使,却对那场罪恶一无所知。可他却不得不将他们带回洛阳,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摘掉头盔,对崔光道:“崔大夫,我先回家一趟,半个时辰后赴宴。”

  洛阳宫中的夜宴才刚刚开始,美酒佳肴,胡笳舞姬,臣子们欢聚一堂,为这场在冀州打的胜仗而庆贺。尽管有不少人对这场战事不甚清楚,造反的头目有几人也并不知晓。

  几位年轻的低阶官员趁着同聚一堂议论不绝。

  “哎,我听说造反的是个和尚?和尚造反倒也不算头一回,可冀州那和尚怎么就造了反呢?如今朝廷并未限制冀州僧侣人数,也未曾制定苛刻的要求。他图的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哪个乱臣贼子之后,投了佛家以避难,如今又造了反……”

  “听说那和尚是个会妖法的,小元将军花了不少日子,又请了道人,才将那和尚制伏。”

  “哎,先别聊了,小元将军来了。”

  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没有穿锦衣华服,只穿了一身浅色便服,踏着小道上掉落的桂花,从最僻静的小路,慢慢走向宫宴之处。来往官员上前同他寒暄,他只淡淡回上一两句,便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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