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人将你所需的灵石与丹药送到住处,与其余筑基弟子待遇一般。你在门内若是碰上什么为难之事,就以此物传音给我。”
不用苏青云亲自出手,就有一枚青色玉符悠悠荡荡飘入楚衍掌心。
还不等楚衍答话,灰衣修士袍袖纷飞,眼看又要离去。
如此表现,越发证明楚衍之前猜想不差。自己必定与苏青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也许是容貌气质,也许是更深层的内在。
苏青云之前对他的冷遇,固然与那位少年师祖的吩咐有关,想考验一下自己的心性与脾气。
更多的原因,还是由于苏青云不愿面对过去,一瞧见自己就心伤难捱,因而干脆不见楚衍。兜兜转转好一圈,终于确定了自己猜想为真。
楚衍敏锐嗅到了苏青云身上的气味,是怀念与不甘,淡淡的一缕缠绕在心间,画地为牢不肯解脱。
果然,他拜入苏青云门下是最有趣的选择。
若非如此,他岂能看到这么有趣的景象。一位元婴修士,竟被自己的心魔折磨许久,不肯面对过去还遥遥迁怒未来。
这种滋味,似舌尖含着一粒糖果。纵然在睡梦熟睡之中,仍能品尝得到甜美畅快的滋味,比饮酒而醉强出千百倍。
小少年低垂着眼睛,长睫毛掩映之下,是眸光湛然闪亮如野兽。
楚衍好不容易等到与苏青云搭话的机会,又怎肯轻而易举放过他,“师尊,还请留步……”
他屏气凝神,就看苏青云反应如何。
果然,灰袍修士回头了,三分难以置信三分迫不及待。
好似那声呼唤从过去遥远时光中传来,悠远绵长撒了一地,仍有当初似曾相识的感觉。
等一看到楚衍面容之后,苏青云炽热眸光就跟着冷淡了。是烧透的灰烬被风一吹,漫山遍野什么都不剩。
楚衍不管苏青云怅然若失,他双手捧着那把长剑,恭恭敬敬递到苏青云面前,“是徒儿一时心急,才想让师父停步,还请师父将此物转交给师祖。”
那股怅然意味还在苏青云眉间,阴阴沉沉笼罩得他清俊面容也有了忧郁。他看也不看楚衍一眼,而是生硬冷漠地答:“你师祖既然把这件玄器给了你,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人虽然脾气古怪,也不至于放低身段,亲自算计你一个小弟子。”
楚衍唇角一扬,笑得眉眼绽放犹如春花。
真是明摆着说瞎话,若非那位少年师祖步步算计,自己大概也没有今日这么高的修为。
纵然中间过程波折,还受了点苦楚,楚衍也不大在意。毕竟楚衍也得了不少好处,过河拆桥的事情,他暂时做不出来。
小少年腰一低,模样越发恭敬,“我知道师祖一片好意,但我能为太低。我自己那把短刀尚未完全炼化,再多一件玄器也全无用处。”
“还请师父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将此物还给师祖。”
这下苏青云不再皱眉。他手指一抬,那把长剑就到了掌间,幽幽蓝芒莹烁不定,似是星辰闪烁。
灰衣修士清俊眉目被蓝芒映亮,有了三分漫不经心的冷锐,“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勉强。三日后太上派筑基修士就要前往灵山大典,我不能和你一同前去,你自己开开眼界就好,不必太过尽力。”
说白了,还是不看好楚衍。
简苍在神识中冷哼一声,越发瞧不起楚衍这位师尊。
有眼无珠之人向来多,毕竟不能指望人人都和他一般慧眼识珠,发现楚衍的长处。
大概苏青云也不指望楚衍替太上派长脸,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修士,能驾驭云霞都算资质不凡,奢求太多就是不近人情。
如此表现,倒是比苏青云强求楚衍三年筑基时强出一些,仍然分外不讨喜。
简苍冷眼旁观,又见楚衍躬身行礼一弯到底,“徒儿自会遵照师父吩咐。”
直到灰衣修士踏着云光飘出好远之后,楚衍的腰才直了起来,礼节完美没有丝毫出格。
他整个人就如一株翠竹,逆境时能够弯腰极低,顺境时也没有强仰着头太桀骜。有这等知情识趣的秉性在,简苍就敢说楚衍能够成就元婴,将来肯定比他那心魔丛生的师父优秀。
“本尊早说过,你师父对你图谋不轨。”简苍还有些愤懑不快,“你先前不信,现在总信了吧。”
就算被简苍挤兑,少年也没有生气,他眉眼弯弯笑得畅快,“的确信了。”
“大概是我与苏青云那位心上人有些相似之处,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我碍眼,干脆置之不理。这是何必呢,越是逃避越是心魔丛生。”
说完话后,楚衍还似模似样摇了摇头,很有那么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
简苍没上当,他绷着脸冷冰冰扔下一句:“少来糊弄本尊。”
不等片刻,简苍就自己笑了。
他不仅笑苏青云心中隐秘被自己徒弟看个正着,更笑楚衍伪装掩饰的水平太高。
谁都以为这小少年人畜无害,殊不知楚衍比妖兽更难缠,一嗅到气味就紧跟着不放,非要找到源头才甘心。
眼见苏青云走了,楚衍还是站在原地,言语间也不那么刚,:“敢问魔尊大人,我还回去的那把玄器,价值几何?”
“上品玄器,远胜于陈世杰那把无形之剑,至少也值几十万块灵石。”简苍一抬眉,问得直截了当,“怎么,你后悔了?”
“不后悔,只是有点心疼。”楚衍仔细一想,还是觉得自己亏了,“明知送来的是好东西,我还不能留,谁都会有点惆怅吧?”
也许是楚衍在下界仔细惯了,他恨不能把每块灵石都掰成两半花。固然早明白放手的缘由,楚衍还是不大自在。
“收了那东西,你就得死心塌地替你那位师祖做事。区区几十万块灵石,就能换得你喜滋滋卖命,本尊可不答应。现在看似并无坏处,将来难免后悔。当然,你若别无想法甘愿被你师祖使唤,就当我白费口舌。”
青衣魔修顿了顿,明显在等待楚衍的反应。
“都是生来自由的人,谁会因为一件玄器就乖乖认命?”楚衍摇摇头,“我那位师祖,未免太小看我。”
如此就好,终究自己还是没看错人。
简苍之前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早已绷紧了神经。他害怕楚衍不知好歹,又是苦口婆心地劝,“明知你那师祖把你当棋子使唤,你也应当果决一些。你与他之间牵连越深,将来就越是难以了断因果。”
“不过一件玄器罢了,你在灵山大典上夺个好名次,自然有无数人巴结你。到了那时,整个太上派都会高看你一眼,玄器灵石还不是唾手可得?”
听到这里,楚衍都不由笑了。
简苍看似风轻云淡不大计较,实则心眼小得很又护短。
李窈兰算计过楚衍,简苍就耿耿于怀从未忘记。活像记仇的妖兽,被人呵斥一句都铭记在心,只等有机会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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