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自杀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浑厚的男中音在我身后响起,用玩味的语气说着本该严肃的话。
我仰天叹了口气,转过身。棕熊样的男子一身休闲服,倚在不知从哪弄来的警车上,眨着灰色的眼睛,强忍住笑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坐到警车里一言不发,他识相的也没开口。
警车停在一间装潢考究的咖啡馆前,我和他找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他为自己点了咖啡,为我点了热巧克力。
“好了,国际刑警荷兰分部特种部队精英小队菲利普。贝特加队长,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从荷兰跑到意大利来……来……”他眨了眨眼,戏谑的说,“来自杀?请严肃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无比严肃的看着他:“国际刑警荷兰分部特种部队精英小队克里斯蒂安。维埃拉副队长,我郑重的告诉你,我只不过是在欣赏台伯河美丽的景色。我不想投河!!”我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低头喝了口巧克力。该死的熊故意给我难堪。
“我想也是。”他做认真状看着我,“你就算自杀,也会选择一次吃掉一吨甜食这样的死法。”
我适时地敲了一下他的头阻止他继续胡扯,“你怎么会来意大利?我记得你回澳大利亚度假了。”我奇怪的问他。
“这还不是因为某人吗?”他长叹了一句,“要不是为了帮助一位可怜的父亲找回他离家出走多天的儿子;为了帮一个可怜的男人找回他的爱人。我至于和兄弟们提前结束休假满欧洲的风跑。再找不到,我就考虑申请发红色通缉令,调动国际刑警全世界的翻个遍。”
“你疯了!”我大叫了一声,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忽然换上严肃无比的神情看着我,“我没疯。可我知道,你再不回去,你父亲范先生一定会疯!德尔也会疯!兄弟们也会疯!你现在玩离家出走是不是有点儿超龄?荷兰黑帮那帮混蛋可扬言不会放过你!你满欧洲的乱逛,不怕死了都没人收尸?”
“对不起!”我小声的道歉,心中满是愧疚。
他摆摆手,“道歉的话,去对你父亲,对德尔说。”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杯中的巧克力早已不再冒气,我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关切地看着我。
“我和父亲吵了一驾,彼此都说了很过分的话,就跑出来了。”我轻描淡写的说着,心却越来越不好受,眼前又出现父亲叫我滚的样子。“我们从没吵得这么凶。”
“什么原因?”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是不是你和德尔的事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我摇了摇头,“bobo别瞎猜。父亲还不知道我和德尔的事,家里一直瞒着他。他让我换个工作,他一直很反感我现在的工作,他觉得太危险。原来他也没强硬的反对,偶尔提一提罢了。可这次……”我叹了口气,“可这次在对荷兰黑帮的围剿行动中我受了伤。你也知道,我险些废了一条腿。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事让家里知道了,父亲很生气,他让我把工作辞掉。我本想好好谈的,可后来还是吵起来了。我们彼此都说了狠话,我说我只是他收养的孩子,他没资格管我。他叫我滚,说我死了也不会为我收尸,也不会见我。”我强忍住眼泪,一把抓过他的咖啡倒进嘴里,好苦……
“bobo,我现在不是不想回去,我是不敢回去面对父亲。我害怕他不原谅我……”我伤心地说,手有些发颤。
他温柔的握住我的手,“德尔又是怎么回事?”
“和父亲吵翻后,我就去了德尔那儿。本希望他能安慰安慰我,谁知道他却让我去向父亲道歉。我拒绝了,他有点发火。说我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不可理喻。我一时火大就给了他一巴掌。”我耸耸肩懊恼的说,“然后我就满欧洲的瞎逛!”
听完我的话,他吃惊的看着我:“你竟然打了德尔!天哪!真是万幸当年在军校你接受了他,而没有接受我。”他感慨道。
我踢了他一脚,现在竟然提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他咧咧嘴,看来踢痛了。
“pippo,他们那是爱你关心你才会那样说的。你聪明的脑子不会不知道吧?他们俩个都快急疯了!我和兄弟们每天都要接到你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情人的电话。我们快被他们烦死了!德尔现在已经跑去美国了,你的老父亲好像也按捺不住,打算去亚洲碰碰运气。”
“什么?” 我大吃一惊,父亲的身体可受不了折腾,德尔的伤还没有痊愈。我不是个好儿子,好情人。我只顾自己的感受,我太自私了。
“bobo,我跟你回去,快走!”我抓着bobo的手,现在我就回去,去向他们道歉,跪下求他们都成……
上
“用我陪你进去吗?”bobo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他已经给我家里去过电话,家里人都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没事。”我冲他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走进了大门。该死,心跳得好快,就算独自面对三十名持枪的恐怖分子我也不会这样紧张。
我四岁的时候亲生父母在车祸中丧生,我和一岁的弟弟西蒙尼被送进了孤儿院。我们很幸运,刚到孤儿院不久就被范夫妇收养。记得那天天气出奇的好,米兰的天空蓝得不像话。我抱着蒙尼坐在花园的椅子上,院长嬷嬷告诉我,弟弟被一对新近丧子的意大利裔荷兰籍夫妇收养。我不想离开蒙尼,可我知道被人收养蒙尼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第一次见到范夫妇,我就很喜欢他们。夫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像阳光般温暖。先生有着一双蔚蓝的美丽眼睛,像那天的天空。他们会是好人的,一定会好好待蒙尼的,那时我想。我把蒙尼带到他们面前,“先生、夫人,我相信你们是好人,一定会照顾好我弟弟的。”我看着范先生的眼睛,笑着说。后来父亲告诉我,我的笑容让他想到了天使。那一刻,他就决定要我做他的儿子。
二十几年,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弟弟都偏宠着我。有时蒙尼都抱怨说家里最小的孩子应该是我,因为全家人都围着我转。记忆中父亲很纵容我,极少因我做错事而怪我。第一次是因为我申请了欧洲著名军校意大利的U21军校,没有按他所想的读一所大学的金融专业,继承他的衣钵。他担心我的身体承受不了军校超负荷的训练。所以,他不同意。我和他吵了很久,最后他妥协了。毕业典礼我代表全校毕业生发言时,他在下面对周围的人骄傲地说:“那上面的是我儿子,他是这所学校最棒最帅的。”
第二次是因为我加入特种部队,偷偷地将范姓氏改回了自己的本姓——贝特加,我不想因为范这个姓氏给他带来危险。他知道后大骂了我一顿,说是不是因为我觉得范这个姓氏不好听,或者因为我觉得他是个怕死鬼所以才要改回原姓。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他把我每次获得的勋章,证书摆满了一个橱柜——他亲手做的橱柜——尽管每次他看到证书上的名字是菲利普。贝特加,而不是菲利普。范时会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就会被满满的自豪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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