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就是最近的这次——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也明白他是在担心我,可我还是说出了那种混帐话。刚说出口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可还是嘴硬得不道歉。父亲一定是伤心死了,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让我死在外面,决不给我收尸这种绝情的话,是我先伤了他的心。离家出走十几天,他一定紧张死了。去亚洲“碰运气”,我相信为了我他能做得出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请求他的原谅,即使抛弃我热爱的工作。父亲在我心中是不可取代的!
我轻轻地推开门,哥哥、姐姐、还有弟弟都背对着我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哥哥费尔南多和弟弟蒙尼看到我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可看到姐姐卡提亚冷着脸就急忙转过头不再看我,只是时不时偷偷瞟我一眼。
“流浪王子回家了。”姐姐冷冷的说。
“姐,pippo都已经回来了,他一定是知道错了,让他先进房间休息会吧。”哥哥偷偷向我眨了三下眼睛,那意思是赶快回房间去,她现在很生气,呆在这儿没你的好处。这是我五岁时和哥哥定下的暗号,我们任何一个人闯祸惹得姐姐生气,就会用这个。
“姐,厨房好像有糊味,是不是点心烤糊了。”蒙尼这时候也来帮腔。
“住口。他都不承认是这个家里的人你们还帮他干嘛?”姐姐瞪了一眼费尔南多和蒙尼。他们两人立刻住了嘴,用你就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姐姐从小到大总管着我们三个,她的脾气称不上温柔,有时还会动手打我。但是,小时候我被人欺负她一定会第一个冲出去替我揍那些人。她没少替我打架,费尔南多和蒙尼都没这种待遇。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是家里最瘦的,一看就是被人欺负的命,她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有义务替我出头。成为精英小队队长的那天晚上,我请朋友们到家庆祝。后来酒喝多了些和bobo动起手来,她不分青红皂白一把拉开我,把bobo揍进了医院。Bobo以后见到她就会哆嗦。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姐姐面前,半跪着握住她的手,姐姐的眼睛很亮那是因为有泪水。“对不起,原谅我,姐姐。”我哽咽的说。
“你怎么可以对父亲说你不是这家里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你怎么十几天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姐姐的眼泪落到了我的脸上,“你知道吗,我们都要疯了。”
“我错了,不会有下次了。除非你们不要我,否则我都会赖着这个家。”我替姐姐擦着眼泪撒娇的说,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中也有液体涌了出来。
“天哪!你就不能换换招数吗?”姐姐忽然大叫着推开我,“为什么从小到大做错了事就知道用眼泪求我?”说着姐姐又一把抱住我摸着我的头,“你知道你哭起来,让人多心疼吗?”
费尔南多和蒙尼都松了口气。
“来尝尝我做的甜点,新口味,pippo一定会喜欢的。”费尔南多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我。
“这次你确定不会让我拉肚子?”我看着费尔南多心有余悸的说。
费尔南多皱眉看了我一眼,威胁道:“不吃以后就再也不要吃!”
我急忙将甜点塞入口中。费尔南多是一名不太合格的甜点师,他之所以成为一名甜点师,是因为我吃甜点的时候样子特别可爱,他希望我吃他亲手做的甜点并露出可爱的表情。这是他跟我说的,我当时感动得就差流眼泪了。可后来证明,他只是想让我做小白耗子为他试吃那些新品甜点罢了。到了军校我以为可以暂时摆脱白耗子的命运,可每到过生日的时候,他还是会寄给我稀奇古怪的生日蛋糕。我的同学们在试吃过一次后,一看到我桌上的生日蛋糕撒腿就跑,连生日礼物一并带走。可怜军校五年,我只收到过一次生日礼物。
“这次,父亲可不会轻易饶过你。”蒙尼有些担忧地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目光是那样清澈。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弟弟,他虽然是最小的儿子,却也是最懂事的儿子。他不会像姐姐那样动不动就与人打起来,也不会像哥哥那样总是弄得厨房一塌糊涂,更不会像我总是忤逆父亲的意愿。他乖巧、善良、聪明、细心、体贴,再有半年他就可以继承父亲的衣钵了,他是在替我完成父亲的心愿。我知道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律师,而不是会计。
“老头如果不要你,我就和他脱离父女关系。”姐姐揉揉我的头发说。
“你还是先去睡会儿吧,很累了是不是?”费尔南多说。
我点点头。
蒙尼为我盖好被子,“哥,别再惹父亲生气了好吗?”蒙尼握着我的手幽幽的说。
“放心,这次我决不再惹他生气。我决定了,放弃现在的工作,立刻恢复范的姓氏,父亲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信心百倍的说。
蒙尼放心地笑了笑,“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嗨,睡美人起床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头,带着玫瑰花的香气。我揉了揉眼,母亲的金发拂过我的脸颊。
“母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睡了一天一夜哪,在外面累坏了吧?”母亲将从花园中新采来的红玫瑰插到我床头的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火红花朵,代表着母亲对我的宠爱。我四岁住进这座房子,母亲每天清晨都会用一个吻唤醒我,然后将带着露水的红玫瑰插到我床头的花瓶里。即使在外求学,即使出去执行任务。她也会每天准时地到这个房间为我摆上一束新摘的玫瑰。
“母亲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愧疚的说。
“别道歉了。你知道我一定会原谅你,谁叫你是我儿子呐。”她宠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下不为例。”
她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替我叠好被子。“门外有一束紫色的郁金香,可以替我送到你父亲的书房吗?”她笑着问我。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谢谢母亲。”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叫你是我儿子。”她吻了一下我的脸颊,金色的头发服过我的脸,很温暖。
我笑了笑。
捧着郁金香,我在父亲的书房外犹豫着要怎样向父亲道歉。该死的,如果德尔在我还可以……对了德尔被我打到美国去了。我捶了一下头,我这个人渣,杂碎。
“快进来吧,再不进来花都谢了。”父亲威仪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我推开门对父亲尴尬的一笑,“早上好父亲,母亲让我把花带给您。”我有些步履不稳的走到他办公桌前。插花时,不小心碰倒了花瓶。插好花,我静静地坐到椅子上。父亲没有抬头看我,我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父亲,我决定了。”我鼓起勇气开口道。
“你先等一下听我说。”父亲抬起头蔚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父亲,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您没做错任何事,是我不好。”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不该那样说,更不该离家出走,害家里人担心。我错了,求您原谅我。”
52书库推荐浏览: 沙之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