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简?”
“……你们认识?”
门突然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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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只剩下祁简两人和一棵垂死的柿子树。
“你认识阿姨?”祁阳飞快地否定:“不对,你认识白哥?”
简知行脸色如常。祁阳突然想起,自认识起就没在这人脸上看到过多的表情,还以为他性子淡,现在想来,简直是挂着一层看不透、戳不穿的皮。
祁阳靠近:“你们认识的吗?”
“嗯,认识。”简知行掏出烟点燃。
“认识多久了?”
“很久。”久到占据他人生的一半。
“你……你不是来旅游的?”简知行比他高半个头,他几乎仰着脖子才能与他对视,“我就说了,林城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你是来找白哥的?”
他像是抓到某条线索,脑海里飞速闪过零碎的片段,简知行第一次踏入祁家、两人对弈、打赌、去墓地祭拜、再到农家小院与白哥道别……出院后与白哥有关的所有记忆,简知行都在其中,他竟然不知他们认识,还把自己一腔思念毫无保留的摊在这人面前。
祁阳不可置信的摇头,像是要甩掉联翩浮想:“你来林城找白哥,白哥出事后又通过某种关系找到我,我说的对吗?”
“来之前白语舟已经不在了,只见到他母亲。”简知行纠正祁阳话语中的错误,看向他颤抖的双腿。明明都站不稳还故作镇定,这模样与当初艰难爬上坪山公墓层层台阶相似,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
是什么呢?对白语舟的思念吗?
还是对自己的埋怨?
祁阳哼了一声:“当初是爷爷把你从棋社带回来,你利用他?”
“没有,那是巧合。”
“你我的认识也是巧合?”
“算不上。”
“算不上……呵……”祁阳眉头扭作一团,模样难看宛如花了妆的戏子:“接近我想做什么?”
总不会是为名为利为巴结他而来,没等简知行回答,他突然大笑:“我知道了……你认为我害死了白哥,不对,不止如此……你见过阿姨,我刚刚想问的答案,你早就知道。你知道白哥替我挡罪……也不对,白哥当时就死了,罪名是我家赖给白哥的,你想到这一点,所以来找我。”
简知行踏入他祁家起,就怀着某种目的甚至把他当刽子手。
而他做了什么?就凭下过一盘棋,就以为找到知音,以为天降朋友。
多好笑,你还觉得他让人安心,一股脑的把白哥的故事讲给他听。
人家早就知道了。
祁阳,你是有多寂寞,才会还没看透一个人就交心。
是有多蠢,才会丢尽颜面。
祁阳后退两步,用手捂住眼睛。
“你认识我想做什么?”他又问一遍:“想让我下去陪白哥吗?”
“我他妈也想!!我比谁都想!”他大叫,可白语舟叫他好好活着,在那个农家小院里云淡风轻地问他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我祁阳就算有千错万错也是对不起白家,白哥走了,阿姨视我如恶鬼,我无话可说;可我做错了什么要被瞒在鼓里……”祁阳扯着嗓子,一口气没提上来,止不住咳嗽:“真好笑,从出院至今,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告诉我真相,而你……”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费尽心思来看我笑话……”
简知行扔了烟头,用脚踩灭:“我没有要看你笑话。”
“对,对,你没有要看,是我非要给你看。”祁阳大笑:“是我祁阳要和你打赌,要给你车,要你陪我去看白哥,都是我……”
冷风吹过,风势不大,祁阳的身子却后退好几步,他猛地坐在地上。“对,你没有。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觉得你非要告诉我,我本就是害死白哥的人,你若是白哥朋友,恨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告诉我呢……没错,你没错,我瞎发什么脾气……都是我……都是我一厢情愿……”
“是我一厢情愿……”以为两人可以做朋友。
简知行突然很想听祁阳未说完的后半句,一厢情愿什么?但他没有听到,祁阳坐在地上,只看得到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领下小块白`皙的后颈。
一、厢、情、愿。
他咀嚼着这意义不明的四个字,忆起从踏入林城至今的种种,好像什么也没做,明明一腔忿恨难平,却始终没化为行动,他像被命运的洪流被推着走,每次想另择它路时却缩回手。
为什么?
他知道不是因为犹豫。当初知道白语舟的事情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接触祁家的方法,他一旦有了想法,绝不是犹豫的人。为什么唯独在对付祁阳这件事上一拖再拖。
他绞尽脑汁,他觉得答案呼之欲出,马上就要在心底炸开——
一!厢!情!愿!
简知行突然变了脸色,像被巨石砸中,脑袋嗡嗡直响。
对,一厢情愿。
他不也一样吗?
一厢情愿认为自己该做什么,该为白语舟做什么,该对祁阳做什么,可真有谁需要他做什么吗?没有,白语舟没有,白家父母也没有。
简知行看向祁阳,他不知道在祁阳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话不多的朋友、一个愿赌服输的司机或其他,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在他眼里,祁阳是假想敌,他现在才想通,祁阳也不是。
都是一厢情愿。
简知行突然很想笑,像那种电视剧里大彻大悟之人那样仰天大笑,他强压下翻滚复杂的情绪,长舒一口气。
“我和白语舟认识很久了,我来林城找他,从阿姨口中知道了他的死,我不想白语舟蒙不白之冤,在找替他拾回公道的方法。”
祁阳嗤笑:“找到了吗?”
简知行不语,他想过让祁阳跪在白语舟坟前忏悔,想过更危险的事情。
但这无关公道,也没有人需要他去讨公道。
“想我死你可以动手,但我会反抗。”白哥让他好好活着。“想揍我我也会反抗,我不欠你的,白家可以打我,你不行;除此之外你还有想法可以说说看,如果能不伤害白家又洗脱白哥冤屈,我可以配合。”
祁阳撑着膝盖站起,脚步虚晃往后倒去,简知行下意识往前,被一把推开:“我不管你和白哥是什么关系。我只要一想到,当我对你说起白哥的事情,当我跪在白哥坟墓前,你简知行一声不吭地在计谋什么,我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狠狠说着,突然捂住嘴一口气跑到柿子树下,撑着树干竟呕吐起来,酱色的咖啡从嘴里、指尖流到地上。
“太他妈恶心了,一个个都太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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