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室的正中间有座黑乎乎的台架子,两凳半高(过去匠人常用的估算单位,大概一米六左右),长宽和张大八仙桌差不多。这是用许多同样大小的黑色晶块叠垒起来的,这些晶块的大小形状很像说书人的醒木,表面光滑并带有晶体特有的光泽。
台子的叠垒方法是鲁家“铺石”一技中的“五瓣花”垒砌法,虽然结构周围镂空,中间虚空,却能够环环相扣、互为支撑,是非常的坚固牢靠又节省材料的结构。奇怪的是这里的台架子可以看出没有粘砌,那些晶块只是像积木一样架搭着。这样的话只要从中抽出一块,那么构造环节一断,整个台子都会坍塌掉。
台子的整个形状是梯形体。最上面是用“铺石”一技中“层层荷”的手法,晶块一角压一角的,这样就拼出个旋转面。
旋转面的中间放了只玉盒,一只古锈斑斓的玉盒。
看到这玉盒,鲁一弃有种故友重逢般的激动。可不知怎么,脚下却有些迈不动步子。也不知道是那凝厚宝气给他的阻滞力,还是由于近宝心怯的复杂心理。
别人却没有他那样的感觉和心态,都加快步子直往那台子走去。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那玉盒中会放着什么东西,但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用道道坎面保护的东西,其价值肯定是非同凡想的。
几个男人虽然加快了脚步,但到底是江湖人,还是带着些谨慎和忌惮的,这些谨慎和忌惮来自周围的环境,也来自同行的伙伴。
女人和其他人不一样,考虑的没那么多。她几乎是一溜小跑往台子跑去,到台子边垫脚伸手就往玉盒抓去。
如此莽撞的行动竟然没有人出声制止,不知道几个男人存着怎样的心思。
第三卷 断凌碎雾 第三十五章 辨魑魅
润玉笼气,奇物倚台。
金锈犹带炫纹浅。
黑晶空叠错综固,皓腕举住声鬟乱。
梦过群山,阴毒一箭,百狡难蔽暗面手。
隔皮人在阴阳外,慧眼缜思辨魑魅。
——踏莎行
奇怪的是就连鲁一弃也没有拦阻,是因为他没有在周围环境中感觉出一点危险的气息。是这凝厚的宝气掩盖了危险?还是这里通灵的奇宝根本就不允许危险在它的范围中存在?
“啊!”女人没有抓住玉盒,她在自己一声短暂的惊呼中停住了伸出的手。
女人的惊呼让他后面离着不远的几个男人立时止住了脚步,却让坠在最后的鲁一弃加快了脚步。鲁一弃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始终伸直手臂,平举着驳壳枪。但他没有瞄准枪星,因为用不上瞄准,他是凭感觉开枪的,这样就可以多出一双眼睛关切地盯住女人的前方,观察事态的变化。
女人是被一个霍然站起的毛茸身影吓住的,那身影一开始大概是蹲在黑晶体台子的另一边,看着女人要拿玉盒这才现出身来。
女人被吓住了,而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动作却是极其快速的。他的手也是往玉盒那里探去的,而且后发先至,赶在女人的前面触摸到那只玉盒了。
“嗨!停!”鲁一弃的声音虽然不是十分的高亢响亮,在石室空间的作用下还是震得人们的耳膜“嗡嗡”作响。重要的还不是声音,而是语气中挟带的气势,如同一阵劲风刮过,在石室不大的空间中卷起一个气流的漩涡。让人们心头滞郁,不由自主地停住一切行动,不敢再移动分毫。
不单是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像定格的画面一样停住,就连同行的几个男人还有女人也嘎然停住。就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好像顺理成章的就该这么配合。
只有鲁一弃还在动,却也不是快速移动了,而是缓慢地迈着小步,悄没声息地往前走,边走边从胸腔中喷发出第三个字:“谁!”
的确看不出是谁,那身影脸上蒙着块黑布呢。但是从这人的眼光和身形衣着上看,却是非常的眼熟,莫非是哈得……
“谁!”这是鲁一弃喝问的第四个字。因为从石室另一面那扇开启着的门里窜出个提着斧子的毛茸茸影子。
“哈得兴!”毛茸茸的影子喊出的是正确的暗号,声音也像,而且他手上提着的正是铁匠给哈得兴打制的那把锋利的斧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哈得兴的脸上也蒙着块黑色布巾。
“呯!”鲁一弃这次发出的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那毛茸身影脚尖前半寸的地面上。
“都别动!不管你们是谁都别动!先让我把事情理理顺。”没人动,谁都不敢动,他们都清楚在这样短的距离中要逃过一个绝顶高手的攻击是不大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绝顶高手的手中还握着支百发百中的手枪。
“让他们把脸上的蒙巾摘了!”在鲁一弃这样气势的威慑下,还能自如说出话的恐怕只有女人。
“不能!”“不能!”两个毛茸身影几乎同声说道。
鲁一弃没有问为什么,这种时候已经不是他喜不喜欢提问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们都说了“不能!”如果其中一个真是哈得兴的话,他说出不能肯定是被什么制约着、要挟着。
能工巧匠一般都是非常谨慎小心的人,鲁一弃也一样,这恐怕是由于生在百匠始祖之家所得到的遗传吧。虽然他在过来的一路之上,根据各种现象分析推理,基本已经对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下了定义,但是他却一直没采取行动。为什么呢?因为那些判断都是推理的结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怕其中有个什么意外差池就会冤枉了人。
看得出,黑色台子背后的人是被刚才石门开启的动静惊吓得蹲伏在那里的,后来又见有人进来,便一直没敢动。后进来自称哈得兴的,要么就是坠在前面那人身后伺机而动,要么就是给前面那人望风的。
看看台子那里手依旧伸到玉盒上的身影,又看看他身后刚从门外窜进来的提着斧子的身影,鲁一弃开始笑了。一向面若止水的鲁一弃这一笑,让一些人的心肌阵阵抽紧,眼光中有太多畏缩恐惧扑朔难定。台子边的那个人更是很不情愿地慢慢缩回手,在鲁一弃气势的逼压下,就算已经触到玉盒了,也不得忍痛不舍弃。
“知道我为什么笑吗?因为在这样一个情形下,你们两个都不肯露出真面目,合理吗?如果真是哈得兴,如果哈得兴真是我们一路的,他有什么理由不肯露出真面目?你们这样其实是在帮助我证实一些东西。”
可以看出两个人微微抖动了一下。
然后鲁一弃用枪口点了一下后进来的人平静地说道:“你说谎。”然后枪口一转,点住那个想要抢夺玉盒的毛茸身影:“你是哈得兴。”
那两个人身形都一震。
“你的反应很快,一见到进来的是我们,马上就蒙上了脸。这样就算你在这里夺不到玉盒,回头还可以用原来面目回到我们中间,实施第二次抢夺。还有就是你下意识地想保护另一个人,保护一个可以冒充你的人。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到一个叫出自己名字的暗号,这样看起来可以避免别人偷听和冒充,其实恰恰是你为了好让人冒充做的铺垫。事实上让你得逞了,在‘三峰三回’的路坎中,你们将没有利用价值和有妨碍的同行伙伴引入歧途,同时在你们自己找寻宝构和跟踪我们寻找宝构时,就算被我们发现也可以从容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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