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_圆太极【完结】(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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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主帆再降下一半。”虽然铁头船一直是在缓慢航行,可步半寸觉得应该把船速控制得更慢些,因为没法预料前方还会出现怎样的怪异凶险的情形。

  老叉将帆缆一松,主帆直滑而下。老叉手中的绳子瞬间变魔术一样已经做好一个双叠绳扣,绳扣往缆桩上一套,主帆便“喀”地一声被收住,帆页落下正好到一半。

  “鸥子压船头,顺带瞄远。老叉溜右沿,鲨口溜左沿。”随着步半寸的吩咐,鸥子拿了根大竹篙架在船头,随时防止有什么“船影子”迎面撞过来。老叉提了支单股棱叉,守在右舷。鲨口拿根钩矛守在左舷。

  “鲁门长,你们三个都到了舱台后面猫着,有事我叫你们。”

  听了步半寸的话,对于女人和鲁一弃来说还不觉得怎么。他们一个毕竟是女流之辈,另一个还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江湖人,都不会太在意江湖名声和形象。瞎子却不行,再怎么说都是个西北贼王,这种情形下是不会猫起来给别人看笑话的。

  其实,就这步半寸,虽说是个操船弄海的高手,其实也算不上个真正的江湖人,过去除了出海,就是研究鲁家给他的书,没和江湖上人打过多少交道,要不然就算出于好意,也不会这样唐突地吩咐鲁一弃他们。

  瞎子没动地儿。女人却不管,拉着鲁一弃就往舱台背后走。舱台和舵台之间有个不宽的过道,他们两个就站在那里。女人显得很害怕,紧紧抱住鲁一弃的胳膊不放手。

  一阵夜间的寒冷海风吹过,从那不宽也不长的过道中穿过显得格外的强劲,鲁一弃不禁打了个寒战。

  风小了,鲁一弃又打了个寒战;风住了,鲁一弃又打了个寒战……女人觉出鲁一弃冷,便改抱胳膊为抱住身体。可是鲁一弃还是在打寒战,一个接一个。

  “鲁门长,怎么了?”就站在他们身后舵台上的步半寸看出不对劲了。

  鲁一弃一抖一抖的,说话也断断续续地很不分清:“唔,担心、唔,下唔,担心。”

  “什么?你说什么担心?”步半寸大声地又问了一句。

  他的动静将几个人都吸引过来。瞎子两个纵步就到了过道口。老叉和鲨口也都移步到过道这边往里看着。

  只有鸥子依旧坚守在船头,没有过来,只是不时回头往这边看看,对发生了什么事很好奇。

  女人从正面紧紧抱住鲁一弃,并且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鲁一弃的脸颊上。

  鲁一弃感觉到丹田的地方一暖,然后有股暖流缓缓投入。他本来很无助地僵直岔在那儿的双手此时很自然地环抱住女人的腰背。

  看着鲁一弃和女人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很久,步半寸他们几个都感觉得有些肉麻了。这是干啥,整天介堆在一块儿都不够,这么过道中就忍不住要过过瘾。

  就在他们要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鲁一弃停止了寒战,他短暂地喷出一口雾气浓重的气息,然后用平静的语气清晰地说出:“担心,要起雾了。”

  步半寸抬头看了一眼清朗的天空和闪烁的星辰,心说:这天气会起雾,不是又在说梦话吧。

  “什么?!快看!那是什么?!”船头传来鸥子慌乱的叫声。

  几个人几乎一同回头望去。

  船头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白团团飘了过来,那白团看着实实的、硬硬的,在那些淡绿色的渔火照耀下,缥缈着缕缕淡绿的烟雾。

  “注意,是流冰礁子,快升帆踩轮子躲开。”步半寸到底见多识广,那白色的东西一出现他就想到冰礁子(冰川),他在鸦头港渔船没少遇到过这样的冰礁子,都是从极北的海场漂过来的。一见到冰礁子他马上下意识就是要提速躲开。

  但是步半寸这次说的话,船上没一个人有反应。步半寸也随即醒悟过来,是呀,将船加速可以,可这船该往哪边转向?这里可不同与平常时的海面,无遮无拦的。此时船的两旁已经布满了各种诡异神秘的“船影子”,而且距离好像也在越贴越近,往哪边转都是要往这些“船影子”上撞的。如果说要让他们选择,是撞流冰礁子还是撞“船影子”,他们还是情愿选前者。

  第四卷 踏浪挥霂 第七章 尽浮沉

  长驱冲雾,满船人怖惊无数。

  来疑气云尽成凝,无穷海天路。

  千钧舵立侯涛头,手把沙棠舟无埠。

  异子几向梦中看,俗客瑟心处。

  ——酒泉子

  眼见着真是躲不过了,老叉和鲨口一起往船头奔过去,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三个人一起在那冰礁子撑一把,减缓铁头船和它之间的撞击力。

  步半寸将舵把往旁边绳上一绕,自己单手吊住一根挂缆,从舵台上直接晃到帆桅旁边。顺手将帆页的吊缆绳扣一解,帆页“哗啦啦”直落到底。他的做法也很明确,让船减速。然后他也直奔到船头,一把从鲨口手中抢过钩矛,同时对鲨口断然地说道:“我来撑头,你下舱倒踩翻轮,力要轻,让船停下就成。”

  步半寸这次说得很清楚,他没有让鲨口大力往后踩,因为船不但左右转不了弯,就连后退也不成。船尾后面也跟满了“船影子”呢。

  鲨口双脚在光滑的甲板上一纵一滑就到了舱口,正要钻进去,却被一个平静的声音给打住了:“冰礁子漂不到这里。”

  说话的是鲁一弃,他的话虽然是在否定前面的白团是流冰礁子,但话里的道理却像冰礁子贴面一样让步半寸他们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鲁一弃虽然对渔家的行话、暗语懂得不多,但像“流冰礁子”这样的用词他还是能估摸出是流动冰川一类的意思。洋学堂的地理课上他学到过这样的知识,冰川结构都集中在南极和北极。他们此时的位置在北半球偏南。流冰礁子如果是从北极冰板块上断裂上后随洋流漂过来,那么这之间好几千公里的距离,再加上洋流的温度和海水的冲刷,怎么都不能漂这么远。南极的就更不可能,赤道那一段是无论如何都过不来的。

  其实步半寸在鸦头港渔场也从没遇到过前面那么大的流冰礁子。他碰到的最大也就三桅船那么大,都已经化得差不离了。像前面那个白团这样看不清有多高多宽的,只有一次他随老爹北上,夜航中遇到连绵的冰山才是这番情形。这里的海域方位按图上所示已经快到南方无冬地带了,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冰礁子。

  “那么那是什么?”步半寸喃喃地,脑子像是灌了浆。

  就在这错愕间,铁头船与白团已经近在咫尺了。鸥子奋力将竹篙往白团上撞去,不料大力之下落了个空,身体一个踉跄直往船头外跌去。

  老叉手疾眼快,一把拉住鸥子的腰带,鸥子这才没有跌出船去。

  等鸥子惊恐地从爬跌状站直身体时,骇怕让他大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了。这骇怕不是来自差点跌入海中,而是因为在他爬起的刹那间他看不见刚才还和他近在咫尺的伙伴了。就这转瞬间,自己就像浸泡在了一缸浓豆汁中,眼中看到的只有浑浊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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