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一切在步半寸被闷在第一道波下面时就已经想好,铁头船出水后他没来得及吸口气就已经按部就班地操作了。舵把转动的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铁头船仿佛就是一个在浪尖谷底穿梭的冲浪板,显得轻盈而刁滑。
在步半寸巧妙的操控下,借助了浪谷和浪峰力道大小方向的差异,铁头船在一排排巨浪间飞驰,不但没有被推回凶穴,反而是快速地在远离凶穴。离得凶穴越远,浪头子便越小,而步半寸的思维和辨别能力就越发清晰。
风平浪静的时候,步半寸瘫倒在舵台上。终于逃出了生天,让他紧绷的意志力全然瓦解了,也让他的严重透支的体力再也无法支撑自己。
升起了舱台,第一个出来的是鲨口。说实话,在他的意识中很难想象步半寸还能活在舵位上。当他挥刀削断系住步半寸的绳索,小心地抱着面色青紫,浑身都是淤青和绳索勒痕的步半寸走下舱时,眼角不经意间有一点晶莹闪过。
鲁一弃的面色依旧平静,样子像是不知道刚刚经过了一场死亡的逃脱。他在鲨口抱着步半寸经过自己身边时,轻握了一下步半寸柔弱无力的手。这一握让步半寸突然为之一振,颤抖着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襟里。在那里,鲁一弃找到那张已经有很大破损并且湿透的海图。
步半寸下舱休息了,舵位换成鸥子守着。
鲁一弃在甲板上将湿透的海图一点点小心地摊开,他是想把它先晒晒干。女人蹲在一边小心地帮他。旁边还围着鲨口和老叉,他们是想知道鲁一弃在将图摊开后,是否能从上面找到线索,告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只想晒干航线图的鲁一弃有了个意外的收获,他在图纸的边缘发现了半个他久寻不到的字,半个“滩”字。那半字本来是在图纸的边框里,被框沿纸遮盖了,现在框沿纸湿透,这半个字便显了出来。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鲁一弃手指已经指出了图的边缘。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从边缘里的图线和颜色画法来看,那里离陆地很近了,应该是介于海与陆地之间的什么地带。
“只是那里也离得太远了!”鲁一弃这话像是在和大家商榷。而别人都肯定他是在自语。
“去!就往那里去!”鲁一弃一骨碌从甲板上站起,目光坚定地说道。
“可、这里的宝贝……”老叉对鲁一弃的决定有些迟疑。
“这里没有宝贝,更没有宝构,这里只有凶穴!”
“啊!这是怎么回事?”鲨口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凶穴本不该在这地方,宝贝也不该在这地方。什么都变了,当年鲁家在建宝构藏最后那个‘地’宝时肯定出了什么大差错。”
“那这里会有什么?”老叉指着鲁一弃刚才指出图纸边缘的位置问。
鲁一弃微微笑了一下说:“现在还不清楚有什么,不过那里也许可以知道当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停了下,鲁一弃又补了一句:“找到点其他什么东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要顺利到达那里。”这句话让人有种诱骗他们往那个地方去的感觉。
铁头船重新升帆起航,朝着鲁一弃所指的那个在航线图之外的地方驶去。
风不大,也就是“干豚晃”的样子,铁头船行驶得很平稳。天很蓝,太阳很暖和,这样的天气真的很合适在甲板上睡一觉。
鲨口靠在船头舷板上睡着了。老叉蜷在舱台上睡着了。鸥子坐在舵位后的木杠上,撑着舵把似睡非睡。昨天一夜的折腾让他们感到从未有过的身心疲惫。
船舱里的人却都醒着,包括在下面休息了两个时辰的步半寸。他们在认真地听鲁一弃讲述自己的发现和判断。
“从我们往凶穴位置去的时候,我就感觉出不对。因为凶穴要有宝构镇着,我的反应不会那么大,一直都昏睡做梦。而且在睡梦中总梦到已经从应该有宝构和凶穴的位置上走过了,过去很远很远了。还有就是这一路我没有发现与藏宝玉牌上‘福’、‘琅’、‘滩’这些字有关的东西。”
“在遇到‘船影子’‘雾墙’‘怪力吸船’‘海粽子’一系列怪事后,我知道出问题了,但我开始时总以为要么我们进入的角度错了,有可能当年老祖们绕过凶穴把宝构设在另一边了。于是我就想在下面的沉船上找到些线索。”
“我知道西洋货船很早以前就配置了经纬仪,所以我让鲨口下去时吩咐他找到这东西。这东西一般在驾室里,有可能的话再从里面再带点其他什么上来,那里面的航海资料对我们有很大的作用。”
“经纬仪拿上来后,我看到的是北纬26度7分,西经73度4分。我在学堂里学过世界地理,知道这位置是在大洋的另一面,距离很远很远。这也就是在告诉我,凶穴的另一面也没有宝构,而且凶穴的凶煞之气已经涉及到很大很大的范围了,这凶穴中根本没有宝贝镇着。同时我也知道,凶穴对沉船施用的力是吸引和收拢,就连上千里外的沉船都被收到这里。所以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决定就是快逃,逃出凶穴的范围。”
说到这里鲁一弃重重喘了口气,这是因为终于能侥幸逃出而发出的感慨和畅然。
第四卷 踏浪挥霂 第十一章 逼形显
天水清,难净一船疑云。
虞诈如山艰前行,独思凭海立。
数点玄机我定,一夜红染胸襟,舍命弃亲洞灵犀,鬼魅径显形。
——闻鹊喜
“那些沉船和‘海粽子’真的都是被凶穴的魔力收拢来的吗?而且还和刚刚出事时一样?真是怪事。”女人在一旁轻声插了一句。
“那是因为凶穴极至的阴寒之气起到保鲜防腐的作用。”鲁一弃答道。
“只是我们刚开始是怎么从凶穴吸力上摆脱的?而且后来靠近凶穴后我们反而恢复了些,状态没有开始那么差了嘛?”步半寸也坐起来问道。
“这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鲁一弃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一旁的瞎子轻笑了一声接上话头,“因为我们船上有先天童子的先天气血镇着。其实要没有这先天童子,我们可能一早就被船影子撞沉了。”
这一刻大家都以为瞎子在说梦话,先天童子?这船上恐怕连半个童子身都没有。
瞎子什么人,从大家不屑的口鼻气息中就听出了别人都不信。
“听我说,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大家感觉瞎子有些急了,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夏老伯,那你说谁是先天童子?”女人看瞎子急了,赶忙附和他的话头。
“你不知道?!奇怪!你也不知道?!”瞎子满脸的讶色。
“我又怎么知道?”女人也是满脸的讶色。
“就是你呀!”
“我怎么会是?”“搞什么呀?夏老。”“她怎么会是先天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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