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止奂颀长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付清欢叹了口气,转身往园子的方向走去。
其实已经入冬了,花园里哪有什么花还开着,只有远处几棵常青树还透着几分生机。付清欢走过一株株枯木般的花枝,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咔”一声。
闻灵盘!
他把手伸进口袋,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它在震动,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怎么回事?附近有东西?
“老付。”一只手从身后拍上来。
付清欢吓了一跳,对上了晏且歌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手指紧紧抠着闻灵盘不让它发出声响。他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晏且歌挑了下眉:“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出去这两天你终于被你堂哥骂了?”
付清欢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问:“你出去了?”
“是啊,我去送帖子。”晏且歌负手走过他身边,背对着付清欢站了一会儿,似是在看远处的松柏。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去送什么帖子吗?”
付清欢抿着嘴沉默一下,道:“不过是饯梅会的帖子。难道不是?”
晏且歌笑了两声:“是请求联姻的帖子。”
“哦。”付清欢没觉得有什么,“恭喜堂兄了。”
晏且歌摇头:“不是他要联姻,是别人发来的。我这次送去的,是他回绝的帖子。”
闻言,付清欢愣了愣,转身看他:“为何?”
堂兄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能长久陪着自己的人的吗?
晏且歌声音有些低沉,在付清欢听来还有些凉意:“明翚宗的本家弟子不长命,你是知道的吧。”
心头一震,付清欢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点点头:“嗯。”
晏且歌继续道:“你堂哥多重情的人,怕自己早死,妻儿受苦。索性不娶。他那个人啊,从小就这个样子,闷葫芦一个,什么都自己扛着,不跟人商量,能不憋出病来吗。”
他转过身,凉凉地看着付清欢:“你是他唯一的近亲了,不得多帮帮你堂哥吗?”
冷汗淌了一背。付清欢强装镇定:“自然的。”
晏且歌向他走近一步:“我就知道,老付你肯定愿意的。”
声音邪魅,却透着深深的凉意。
付清欢抬眸,定定看着他。
晏且歌此时此刻十分冷漠淡然,丝毫看不出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剑拔弩张,平地落叶随风而起。付清欢拔出了焚天直直对着晏且歌。眼睛亮得如同有一团火在烧。瘦削的脸颊透着从未有过的锐利和狠厉。
晏且歌微微一笑,并不害怕:“其实我也装不下去了。”
付清欢冷冷看着他:“你是冲我来的,抓朝言做什么。”
晏且歌歪头:“谁说我是冲你来的。”他又走近一步,喉咙抵上焚天:“我知道,你想活下去。”
付清欢目光一凛,拿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隐隐觉得,晏且歌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不会是他喜欢听的。
晏且歌道:“你表弟也是双剑主人,对不对?”
付清欢登时瞪大了眼睛,低吼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晏且歌伸出左手,轻而易举捏到了付清欢右手,登时被握着的那只手一阵酸麻,险些握不住剑。
晏且歌看着他道:“即使是你的那位道长在这里,也奈何不了我。”
听着这嚣张的语气,付清欢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开口:“……你,驱使莫梦回杀人的,是不是你?”
晏且歌微微睁了睁眼,随后眯了起来:“你见过她了。”
果真是他吗?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付清欢无暇去细想,他暗暗用劲想挣脱,嘴上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晏且歌微微一笑:“你想活下去,你表弟也可以祭剑,为什么不答应呢?”付清欢怒瞪着他,手上仍在挣扎。
晏且歌凑近了,在他耳边道:“你不想活下去,和你的道长长相厮守吗?”
一句话如惊雷在耳边炸开。付清欢登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晏且歌。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可怕得让付清欢窒息。
晏且歌眉眼含笑:“你很想的,对不对?”
付清欢低下了头,沉默一会儿,声音低低的:“……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晏且歌冷笑一声,放开了他:“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该是动你,还是动你表弟。”顿了顿,他转过身:“想来想去,还是动你表弟,我和你堂哥更需要你来陪着。”
恶心。
付清欢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琢磨一番他的话,心道:堂兄也知晓此事?他也参谋其中?
“你凭什么认为朝言祭剑后我会心甘情愿待在明翚宗?”
“不会吗?”晏且歌侧头看他,“你这种把报恩看得比报仇重的人,不会谢我成全你和你的道长吗?”
“你闭嘴。”付清欢一挥剑,仿佛要凭空斩断乱如麻的思绪,“把朝言交出来!”
晏且歌看了看他,仍是深不可测的神情,看得让人心凉。
第八十九章 枉生科(四)
云止奂揽着付清欢的腰御剑向渠阳山后山飞去。他看着怀里的人,眼底焦虑一览无遗。
事情发生得突然,他与祁景澜谈过话预备去后园找付清欢,就听见了两人打斗的动静,和祁景澜匆匆赶到,付清欢腹部已被刺伤,血流不止。
好在伤得不深,及时止住了血。付清欢不肯休息,执意要去追晏且歌。
付清欢的头靠在云止奂颈窝处,声音很轻:“晏且歌留不得。”
云止奂将他揽紧了,低磁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的:“我明白。”
“不是……”付清欢摇头,“他……打不过他的……”他抬起头,眼里尽是绝望:“莫梦回,莫梦回就是他害的。”
云止奂微微一怔,不再言语,把付清欢抱得更紧。仿佛下一秒这个人就要从怀里消失了一般。
两人一路追到后山,停在一个山洞口。祁景澜已经独自负手站在那,不知有多久了。
付清欢手里的闻灵盘仍在振动,驱使他们一步步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了祁景澜身边,再不能往前。
洞口被设了屏障。
晏且歌的声音幽幽从洞里传来:“都来了?”
与此同时付朝言的声音也在洞里响起:“表哥,别过来!”
付清欢咬牙:“……你出来。”
一声闷哼,付朝言被踢出来一段距离,仍是没有越过屏障,晏且歌走到他身边,身上的阴霾几乎与洞内融为一体。
付朝言脸色苍白,相比之前更是瘦了许多,除了被捆着不能动弹,似乎没有受伤,付清欢捂着腹部,稍稍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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