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真是位奇怪的客人,”迪娅蹙眉,“您从生理上讨厌女人吗?”
诺埃尔思考了几秒钟,不确定道:“也许有一些……我不知道。也许……我从生理和精神上,都只能接受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祝您未来一切顺利。”临别之际,迪娅将刚才帮诺埃尔挂起来的外套拿下来,给他披上,“被您爱上的一定是个幸运的人。”
诺埃尔苦笑了一下。
12
晚上回到宅府,宾还没有回来。诺埃尔有些浑浑噩噩,坐在宾喜欢的椅子上,点好了油灯,等着对方回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才“嘎吱”一声开了。
“诺埃尔,你真是胆子变大了。我回来竟然不出门迎接,还坐在我专属的座位上。”
“宾。”
“而且最近越来越不喜欢在我名字后面加’先生’了……你到叛逆期了吗?诺埃尔?”
诺埃尔抬头看了看宾的面容,对方仿佛把之前出门时两人之间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我去了,花街。我去试着找女人了。”
宾的瞳孔缩小了一瞬。他随即用一种略微夸张的语气问道:“真是令人惊讶。所以,感觉如何?”
“……我吐了。”
即便见识广到如宾这样的人,也没有料到诺埃尔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那还真是……”
“我没有做,她只是碰到我我就受不了了,”诺埃尔澄清一般地强调道,“我不行。”
房间里陷入段时间的寂静。宾动手摘下帽子的动作打破了安静的空气。他将帽子放在衣架上,然后脱下了外套,之后是慢悠悠地脱手套,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诺埃尔站起来,沉默地走到宾的身后。宾背对着他,语调轻松:“男人可不能说这种话。”
“不是你我就不行……!”诺埃尔突然伸手从后方环住了宾的腰,这是他一直想做的。宾的腰比他想象的还要纤细一些。诺埃尔的脸顺势埋在宾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宾亚麻色的长发被压在鼻子下面,弄得他有些发痒。
宾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独有的味道,是一种雪松混合着香根草的奇妙气息,诺埃尔闻到的瞬间心情就平静下来,但与之相反的,身体却起了反应。
“诺埃尔,放开。”宾伸手想要去掰开诺埃尔的手。
“不,不。”诺埃尔死也不肯松手,反而更紧地搂住宾,整个人都紧贴着宾的后背,似乎这样就能连为一体。
“抱我。”
“别开玩笑。”
“那让我抱你。”
“诺埃尔。”宾重复了诺埃尔的名字,语气中充满了“你别这样”的无奈感。
诺埃尔没有说话了。宾逐渐感到肩头的衣服被打湿。这个从只到自己大腿高,长到如今一米八十多公分的男人,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流泪。
确切地说,没有当着他的面。诺埃尔死死地将脸贴靠在宾的肩上不愿抬起。
“那能让我给你一点我的血吗?求你,”诺埃尔抬起一只手,伸到宾的脸前,“就一点点。”
宾活了漫长的两百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卑微地乞求自己去吸他的血。
他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宾不说话,诺埃尔就不动,手掌僵持着停在半空中,没有一丝退让。
良久,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单手捧住诺埃尔的手掌。他冰凉的皮肤让诺埃尔打了个激灵。
“就一点点,”宾重复道,“之后你就去睡觉。”
他低头,在诺埃尔的手掌掌侧轻咬了下去。宾如他所说的一样,只克制地吸`吮了一丁点血,然后便舔了留有齿痕的皮肤一口,伤口很快就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了。在他舔舐的那一瞬间,诺埃尔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好了,今天不用你帮忙了。回你的房间去吧。”宾头也不回地平静道。
诺埃尔缓缓地收回了手臂。
13
[1882]
“诺埃尔,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莉蒂亚笑着拿出干面包来放在桌上。
“不会的。我已经好几年没有长过了。”
十一月,是诺埃尔每年放假一周的时候。他一般会回到家里看望莉蒂亚,给她带一些大城市的食物和水果。其实在两年前,宾就给了他许多自由的时间,但诺埃尔还是保持着一年回来一次的习惯。
“斯图尔特先生待你还好吗?”
“很好,母亲。多亏了他,我才能给您带来这些。”诺埃尔看了一眼自己买的各种东西。
“不要这样铺张浪费。主说过……”莉蒂亚又开始了她对神的赞颂。她这几年对信仰的依赖比早些时候还要深了。
“不过啊,诺埃尔。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坏话,只是我听到一些风声……他们都说,斯图尔特先生和许多贵族一样,有那种……不好的风气。是真的吗?”
“我一个做佣人的,不好议论主人的这种事情。”诺埃尔勉强地笑了笑。
“你可千万不要搅合进去。要知道,男人之间的那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肮脏的,”莉蒂亚充满忧虑地劝诫道,“你当初那么小,被他要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真的有那种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诺埃尔笑了一声:“然后你要如何?”
莉蒂亚愣了一下,焦急地问道:“真的有吗!?”
“随口一说。”诺埃尔莫凌两可地含糊道。
如果真的有,那倒好了。
“你可不要吓我。”莉蒂亚忧虑道。
诺埃尔从小就对母亲的信仰极为抗拒,这几年只增不减。毕竟他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信仰的反面例子不是吗?
14
回到家里休假的第三天,诺埃尔又和母亲吵架了。
诺埃尔烦恼不已,他明明很爱他的母亲,而莉蒂亚也应该珍惜着这世间唯一和她有血缘的孩子,为什么他们永远无法和平相处?
起因是诺埃尔发现母亲将他买来送她的食物偷偷捐给了教会——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诺埃尔说过几次也不见效。他知道母亲有权处理已经属于她的东西,但好歹那也是他花钱买来的,心情不爽也是情理之中。
莉蒂亚在争吵的过程中责骂了他,怪罪他一定是在城里和腐败的贵族们学坏了,没有了对神的敬意和善心。
诺埃尔爆发了,打翻了莉蒂亚供奉在家里的神的雕塑,被莉蒂亚赶出了家门。他也不愿意退让,当即坐上了马车返回了城市。原本计划一周的探望就这样不欢而散。
清晨,宾面对消失三天就重新出现在房间里叫他起床的诺埃尔眨了眨眼睛,撑起身子,看了看床头的日历:“我难道睡了一整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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