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真人难得皱了皱眉,一掌劈断了一旁的案台,吩咐将东饮赶出东来观。
东饮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眼里看得分明,自己师父凭借着与南枝真人若有似无的师兄弟情谊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如今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留着这么多年已是够意思了。
东饮最后一次来到了自己与老道的那间房子,挖开地窖,饮下老道留下的最后一小坛烈酒,喃喃着:“你我与你有缘,结果你早早入了黄泉;你还说我有道缘,可是他们却说我劣根不改,不适合修道。兜兜转转,现在又回到了原点。我准备下山了,人家也不会再提供免费的饭食了,不过也好,外面的日子自在!你说是不是?”
门外响起脚步声,东饮知道是来赶自己走的人来了,头也没回:“行了行了,不用你们催,我这就走了!”
说罢,身后之人也没有回应。
东饮撂下酒坛,慢悠悠起身,一转头,正对上那双冰冷如旧的眼。
东饮眯了眯眼,指着言郁笑起来:“没成想被派来收拾烂摊子的人是你?”
言郁站在门口,直直看着东饮,不说话。
东饮摇摇头:“唉,果然是南枝真人的好徒弟,临走了也不会给个好脸色……想当年,你小的时候,那时候多……”
言郁顽固不化的神色动了动。
东饮的糊涂话到了嘴边脑袋清醒了些,看着言郁愣了愣,昂自笑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东饮走到床边,背起包袱:“走了走了,下山去了。”晃晃荡荡迈过门槛,略过言郁身边时,言郁开了口。
言郁道:“日后下了山,准备去何处安身?”
东饮笑笑道:“走一步算一步,你别说,跟着那老头,别的本事没学到,杂七杂八的本事学了一堆,如今没了东来观弟子的身份,办起事来反而更无拘无束。”
言郁垂下眉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饮见他如此,戏谑道:“就是你白交了我一年的功夫,临近试剑大会了,也无法小试身手了!我没什么,就是挺替你可惜的,有这功夫,多学学风花雪月的本事多好!”
言郁皱起了眉。
东饮“哈哈”一笑,先他一步潇洒转身,背对言郁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走了,你也不必送了。回禀你师父我已走了,再不会给他青云观丢人了,让他安心便是。有缘再见吧!”
自此,东饮与那东来观的关系就此断了,断的潇潇洒洒,却没有一干二净……
海陵城中,青云山下,多了一个号称东来观弟子摆的卦摊,摊主是一个十八九岁懒懒散散、神神秘秘的青年,摆弄着卦卜,嘴里念叨着:“上知天命,下通鬼神,十卦十准,驱邪消灾。”
打着东来观的旗号,生意倒也不算差。
挂摊还曾遭遇过东来观弟子的打压,那群人拉着摊主一口一个弃徒的叫着,摊主拢着袖子笑呵呵道:“说我是假的,那你们怎么认识我?”
那群人砸了他的摊子,拂袖气冲冲走了。摊主慢悠悠扶起挂摊,继续摆摊,没成想经这么一闹,摊主的生意反而不减反增。
那之后不久,围绕着这个挂摊出了一件奇事:有三个饿的要死的中年乞丐游历到此,经摊主点播从他们时常要饭的地界挖出五十两两白银,就此发了横财,置办了一处农田,生活也安稳了下来,不再毫无目的漂泊。
此事慢慢传开,那挂摊的生意便更加红火……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第200章 来了!顺便提前跟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呦!
第201章 重聚
这段时间天气略冷了些,街上的人行色匆匆缩着脖子,拢着袖子,连奔带跑向着自己的朝向匆匆而去,在街上一刻也不想多待。
东饮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看天色,觉得也不早了,便准备收起挂摊,买一壶好酒暖暖身子,再蒙头好好睡上一觉。
刚撤掉卦面,准备揣进怀里,便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按在自己手上。
东饮没抬头便瞥见那人不染一尘的白色衣角,心里开始骂起娘,脸上却皮笑肉不笑打着哈哈:“你们倒也是闲,不专心修炼,又来找我这小摊的麻烦……”一抬眸,却对上那双熟悉又冷淡的眸子。
东饮愣了愣,弯起嘴角,道:“今儿怎么是你?”
言郁皱了皱眉道:“准备收摊了?”
东饮点点头,继续收拾:“对呀,今天天冷,早点回去了。”末了,对言郁死皮赖脸道:“所以今天也不用你们操心赶我了,我这就走。”
言郁再一次按住东饮包起在布帛中的卦签:“帮我算一卦吧。”
东饮顿住动作,抬眼,笑起来:“你这个东来观正牌弟子,让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弃徒来给你算卦?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别寒碜我了,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你们东来观一向规矩森严,这点我是早有体会的。”
言郁立在那里,看着他,半晌,从怀中掏出三个铜板,放在东饮的摊上。
东饮看着那三个铜板,有些发愣,又抬起头看着言郁:“你这是……”
言郁淡淡道:“我就想……算一卦……”
东饮叹了口气,拗不过他,只好弄好卦签,低声轻笑道:“真是没事找事。”
摆弄了一番卦签,东饮笑了:“这可糟了,你这卦象是大凶。”
言郁看着那杂七杂八的签子:“大凶又如何?”
东饮仔细端详了一番,认真解析道:“无父无母,情缘浅薄……你这身世也是坎坷。”
言郁喃喃着:“情缘浅薄?”
东饮道:“是啊,情之一字,你命中可谓寡淡稀薄,爱而不知,求而不得。还真是修道的命……”
言郁看着他:“那又如何?”
东饮正色道:“要破解也不难,只是你将那颗用在修炼上顽固不化的心稍微留一些在心中所想之人的身上,也决计不会这个样子。”
言郁皱起眉头,细细琢磨着东饮言郁中的意味,方醒悟过来,正对上东饮狡黠的眼,将其中捉弄的意思看得一清二楚。
东饮早已收拾好卦摊,对着言郁挥了挥手:“要怜香惜玉、珍惜眼前人啊……师弟。”
说罢,东饮哼着小曲,悠悠哉哉离开了。去临近的酒馆买了一壶酒,掂量掂量言郁留下的三个铜板,买了些包子,带回家,酒足饭饱之后睡了个混沌大觉,醒来便是日上三竿了。
之后,东饮起床,摆摊,日复一日的过着。
不过,不同的是,自那以后,每日东饮收摊前,言郁都会前来算上一卦,丢下三个铜板,而且每次的卦象必是大凶。
东饮摆弄着卦签对言郁道:“日日都是如此,你说你图什么?”
言郁道:“大凶又如何?我不是现在还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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