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不回来_大风不是木偶【CP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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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除了在办公室重逢那次,于朗第一次提起以前的事。那些事,江天晓还以为于朗已经忘了。

  “还行,我现在课少了,做兼职赚的钱够我用了。”

  “做兼职,”于朗意味深长:“说起来这也是你今天下午逃了我的课的原因。”

  江天晓:“……”我擦把这茬给忘了!

  于朗接着说:“要不这样吧,既然你不想要钱,那我这门课就直接让你过,你不用来上我的课了,也免得那些人再去找你麻烦。”

  说完也不等江天晓回答,单方面决定了似的,站起来:“走吧,该说的也说完了,你不是还要回宿舍吃宵夜?”

  江天晓愣愣地跟着于朗走出肯德基。

  走了一段路,于朗转身说:“我就在这个路口打车,你也打车回去?”

  江天晓没接于朗的话,而是深吸一口气,停了几秒,轻声说:“老师,你和李大夫在停车场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逆着明亮的路灯,江天晓清晰地看见,于朗身形一顿。

  然后他语速很快地问:“所以呢?”

  “所以……您,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李大夫会找上。我,并不只是因为我是您的学生,还有,沉渊门是什么?心线是什么?李大夫说您的身体撑不住,是什么意思?把我和那件事隔离,那件事又是什么?”江天晓终于鼓足了勇气,一口气把疑问吐出来。

  因为刚刚于朗说他以后可以不去上课时,他忽然感觉到,于朗在尽力推开他。

  联想起于朗和李大夫的对话……

  他不想于朗因为他受到伤害,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听见了我们的话,”于朗上前一步,与江天晓贴得很近,缓缓说:“所以你刚刚是装晕的?”

  江天晓:“呃。”这不是重点吧?

  下一秒,于朗一把抓住江天晓的领子,仅凭单手把他狠狠摁在一旁的路灯上!

  江天晓的后背被猛地一硌,疼得他眼睛里“唰”地涌上生理性的眼泪,五脏六腑被震得好像要吐出来。他没想到清瘦的于朗,力气竟然这么大!

  还不等江天晓有所反应,于朗另一只手又是干脆利落的一拳,毫不留情地挥向江天晓的脸颊。

  江天晓被打得摔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于朗弯腰,再次抓着领子把江天晓拎起来,他的声音冷若寒铁,与几分钟前坐在肯德基里判若两人:“我最看不起自己没本事只会耍小伎俩的人。”

  江天晓张张嘴,说不出话。疼痛带来的生理性泪水糊了满脸。

  “你看你这德性,也配插手我的事情么?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让你有了不该有的错觉?”

  “我只说一次,江天晓,滚远点,否则你小命不保。”

  于朗说完,松开了抓着江天晓的手。

  江天晓倚靠在路灯上,于朗刚刚那一拳打得他视线模糊。

  于朗抱着手臂,转身走了,但刚走两步,又折回来,语气不再冰冷,却是浓浓的嘲讽:“嗯,对了,再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好好留着这条命吧,毕竟村里还有一群穷亲戚等着你在城里发财呢,不是么?”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在江天晓模糊的视野里。

  第七章

  江天晓在肯德基趴了整整一夜。

  他原本是想回宿舍的,但时间太晚,地铁和公交车都停了,只剩通宵792路可以坐。他在车站等了很久,先是站着,后来是蹲着,再后来干脆坐着,还是没等来792路。打车呢,这里离学校太远,他身上没那么多钱。

  干脆就回了肯德基,又要杯冰可乐,贴在脸上消肿阵痛。江天晓还是有点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踩了于朗的雷区,或者说,没想到一向冷静平和的于朗会如此愤怒和凶狠。

  于朗最后那句满是不屑的嘲讽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有点像小时候,响彻村庄的喇叭。

  ……

  江天晓6岁的时候他爸去世,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爸骑着刚买了一个多月的自行车去县城买东西,江天晓也要去,被他妈拦住了,哄他说,明天再带你去,爸爸一会儿就回来。然后他爸就再没回来,出了县城往村里走的马路上,被拖拉机一碾而过。拖拉机逃逸了,没找着。又过了一年,江天晓他妈带着他改嫁。

  继父对江天晓不算好,江天晓经常住在爷爷奶奶家,他的爷爷奶奶一辈子都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儿子没了,头发一夜全白了,守着一方土地苟延残喘。偶尔,江天晓的姑姑叔叔会拿点钱来接济他们,但都是农民,谁的日子都不比谁好过。

  江天晓挺争气,知道学,考上了县里的初中。中考那天,每张桌子的右上角都贴着学生的个人信息,他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份证号。

  他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日。

  那也是他爸的忌日。

  后来江天晓才听他姑说,那天他爸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买了一袋饼干,那是江天晓的生日礼物。

  江天晓就常常想,如果自己不是4月15号出生就好了,早一天晚一天都行,这样他爸就能避开那辆拖拉机。可想来想去,除了认命,毫无办法。

  对,认命,这是江天晓常听他爷爷说的话,收成不好,认命;儿子死了,认命;治不起病,认命。江天晓知道,认命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除了接受便没有别的路可走。命运像席卷天地的潮水,而人只是一粒沙。

  江天晓又想起来于朗,于朗大概是他无趣人生里最背离命运的一点意外,他想起来高三那年的冬天,腊月二十八的晚上高三才放假,可江天晓不能回家。三天前他奶奶托同村来县城的人转告江天晓,他叔叔在邻村赌钱,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要债的人找上门,就堵在他家门口,奶奶说,我们俩老头老太太他们不敢打,你可别回来。江天晓更不能去继父家碍眼,那样会给他妈惹不痛快。

  那天飘了小雪,特别冷,江天晓在大街上乱逛,一眼看见明亮快餐店的老板,那个扎着马尾的年轻男人,站在店门口抽烟。

  “来吃饭么?”他指间夹着烟,隔着一条街问江天晓。

  江天晓于是走了过去。

  店里只有于朗一个人,原来那一天明亮快餐店放假了。于朗找出一个锅,和江天晓煮火锅吃。江天晓怀疑那天晚上于朗把店里做菜没用完的菜和肉全用下进锅里了,他吃得肚皮滚圆,打了个悠长的嗝。

  隔着火锅袅袅的白雾,于朗问江天晓:“过年不回家?”

  江天晓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吃得太撑了大脑会转得慢,他就那么直楞楞地回答:“回不去,家被人堵了。”

  令他惊讶的是于朗没有接着问,而只是点了点头。

  那年春节,从腊月二十八的晚上,到大年初六江天晓开学,他住在于朗的店里。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江天晓醒了,浑身疼,脸也肿,走出肯德基的时候他对着玻璃看了看自己,活脱脱一个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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