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点点头。
于是江天晓和于朗随着张丰上楼,进了二楼的房间,一股潮味扑面而来。江天晓知道这是因为此地雨水多的缘故,东西发霉了就是这个味道,他在武汉也闻到过。
“楼上放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张丰拧了毛巾来擦拭屋里的行军床:“有点味。”
“没事——”江天晓赶忙走过去:“张大哥,我来擦吧。”
“你歇着你歇着,”张丰憨笑:“一会儿就搞完了。”
于朗在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房子够大的,张大哥你一个人收拾起来,也累得很吧?”
“累啊,”张丰叹气:“你看,这楼上我平时都不打扫的,东西堆得太多收拾不过来。”
没多久,张丰就把床擦好,在床板上铺上一床毯子:“那我下去了,你们两个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窗户关小点,不然夜里下雨要进雨。”
“好,”于朗客客气气的:“麻烦张大哥了。”
张丰说着“不麻烦不麻烦”,起身走出了房间。
于朗走过去把门关紧,拨拉了一下门锁,是坏的。
于朗:“你过来。”
江天晓走近于朗:“于老师,这……”
于朗忽然凑到江天晓耳边,用极轻的气声说:“发微信给我。”
江天晓只觉左耳一热。
他迅速掏出手机,给于朗发微信:
“下午从张丰家外面过的时候,我看见他家晾的衣服里有件黄背心,很小,感觉不是他的。可他家不是就他一个人吗?”
于朗沉默地点点头,在微信上回复道:“确实有些不对劲,明天小心行事。”
(揩油不成的江天晓求海星)
第二十五章
此时尚且不到九点,外面仍下着瓢泼大雨,在这临山的村庄里,竟有几分凉意。
江天晓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冷么?”于朗看着江天晓:“你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床单什么的,拿出来搭一下吧。”
“唔,好。”
江天晓起身,走到刚才张丰拿毯子出来的木柜前。这吊脚楼里的家具大多是纯木质的,看上去年头很长了,表面坑坑洼洼,一眼望去,屋子里是一片棕黑色调。
凑近了,可以闻到柜子散发出的木头长霉的味道。
“于老师,”江天晓问:“我们要不要给张丰说一声我们拿——啊!!!”
江天晓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后背“砰”地顶在了墙壁上。
棕黑色的柜门打开了,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煞白人脸。
于朗盯着那张脸沉默片刻,上前去把那相框取了下来。
“只是张照片。“于朗把相框放在桌子上。
江天晓喘着粗气站起来,目光紧紧锁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男人有着和张丰极其相似的相貌,圆脸,略长的下巴,两眼间距离很大。不知是不是因为黑白照的缘故,透出几分阴郁。
是张承。
“为什么……把照片放这儿?!”江天晓哆哆嗦嗦地问。
“这个大小,应该是遗照,”于朗语气淡定:“可能是因为我们来借宿,所以特地收起来的吧。”
江天晓长长呼出口气:“……吓我一跳。”
于朗看着江天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把那张遗像挂回柜子里,蹲下看了看,抱出一床小毯子。
“睡吧,今天坐车坐得很累了。”
这房子的灯甚至还是拉灯绳开关的,江天晓拉了灯绳,爬上床。
这床是两张小行军床并起来的,很窄,轻轻动一下都吱呀作响。江天晓和于朗肩膀抵着肩膀,手臂不时蹭在一起。
于朗的皮肤,不知为何,总是微凉的。
黑暗中,越是蹭着这微凉的皮肤,江天晓就越觉得燥热。
……刚才不还打喷嚏呢?怎么现在不冷了?
那遗像把江天晓吓得睡意全无,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打开柜门那一刹那——真以为里面站着个人。
睡不着,又不敢翻身——这床太响。江天晓只好闭上眼,默默听着窗外的雨声。雨似乎小了一些,打在窗户上不再是急促的噼里啪啦声,而是滴滴哒哒的。
也不知听了多久,终于意识模糊,渐渐睡着了。
“江天晓,江天晓?”
“啊……”江天晓睁开眼,又被光刺得眯起眼睛——于朗亮着手电筒,坐了起来。
“怎么了?”
“你冷不冷?”
“冷?”江天晓抹了把脖子上的汗:“不冷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窗户关着,房间更加闷热。
“我怎么……这么冷,”于朗顿了顿,低声重复:“冷。”
“啊?”江天晓犹豫了两秒,伸出手去碰了碰于朗的手——“呃!”
于朗的手竟然是冰凉的。猛一接触,像把手伸进了冬天的冰水里。
“于老师,”江天晓皱眉:“你是不是,那个……病,又犯了?”
他想起以前于朗忽然晕过去的情景,颈动脉会变成黑色……
“我不知道,”于朗关掉手电筒,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你过来。”
已经是脸对脸坐在一张床上了,怎么过来?江天晓的心猛跳了一下,也许是黑暗滋生了勇气,他张开双臂,缓缓抱住了于朗。
于朗的身体寒如冰块。
江天晓被冻得打了过寒战,却听见于朗在耳边,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默默收紧双臂,紧箍住于朗瘦劲的腰。
一颗心跳得像要冲出胸口,江天晓胆战心惊地想,于老师不会发现我心跳加速了吧……
“江天晓,”于朗闷闷地开口:“你……”
江天晓心想完了。
“你再……用力一点。”
“啊,好!”
还好还好,他没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天晓身上已经没有汗了。
——于朗的身体实在是冰冷得反常,连带着让他也感觉冷飕飕的。
“于老师,”江天晓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于朗没说话,半晌,才回答:“再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比之刚才说话时更加颤抖,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江天晓。”于朗小声叫他。
“嗯?”
“我觉得我可能要死在这儿。”
“你说什么?!”江天晓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很难受?那我们去叫何盛,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没用的,”于朗轻叹:“我已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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