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休会。我也和大家聊了起来。
那天晚上,在私人荚舱的柔光下,我和伊妮娅缠绵悱恻,又聊了一些私事,晚间吃了顿宵夜,有酒、柴羊奶酪和新鲜面包。
伊妮娅去了厨房荚舱,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两瓶酒回来了。她递给我一瓶,和我说道:“给你,劳尔,我亲爱的……拿着,喝吧。”
“多谢。”我没有多想,举杯到唇边。就在这时,我僵住了,“这是……你……”
“是的,”伊妮娅说,“这就是我迟迟没有给你的共享美酒。现在,你想喝,就喝吧。但是,亲爱的,你并不一定要喝的。如果你不喝,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变。”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拿起瓶子一饮而尽。尝起来只有酒的味道。
伊妮娅哭了起来,她别过头,但我还是看到她那美丽的黑色双眼中噙满了泪水。我把她搂在怀中,两人在温暖如子宫般的光线下飘浮着。
“丫头?”我低声道,“怎么了?”一想到她可能在想过去的那个男人、那段婚姻,还有那个孩子,我的心便隐隐作痛起来……那瓶酒喝得我有点头晕,不太舒服。也许,那不是酒的问题。
她摇摇头。“我爱你,劳尔。”
“我爱你,伊妮娅。”
她亲了亲我的脖子,紧紧地搂着我。“你刚刚所做的,是为了我,是以我的名义所做,但那也会连累你受到通缉和迫害……”
我勉强地咯咯笑起来。“嗨,丫头,自从我和你一起乘着霍鹰飞毯飞出光阴冢山谷以来,我就一直在受到通缉和迫害。没什么好怕的。要是圣神放弃追捕我们,我还会想念它呢。”
伊妮娅没有笑。她的泪水顺着我的脖子从胸膛流下,双手把我搂得紧紧的。“劳尔,在那些追随我的人中,你是最优秀的。在即将到来的可能持续几十年的奋战中,你会成为一名领袖。你会得到尊敬,也会受人憎恨,会有人服从你,也会有人鄙视你……亲爱的,他们会把你当成神看待。”
“乱说,”我凑在伊妮娅的头发间,低声说道,“丫头,你知道我不是当领袖的料。在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做过什么事,只不过是追随你的脚步。见鬼……我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追赶别人。”
伊妮娅仰起脸,望着我。“劳尔・安迪密恩,在我出生前,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当我死后,你会继续为了我们而前进。我们俩必须通过你而生……”
我伸出庞大的手指,掩住她的嘴唇。我吻着她脸颊和睫毛上的泪水。“不要说这些生和死、抛下另一个人的傻话,”我对她说,“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永远和你在一起……经历每一件事……分享每一件事。丫头,你怎么样,我便怎么样。我爱你,伊妮娅。”我们一起飘浮在温暖的空气中,我就像抱一个婴孩般,将她抱在臂弯中。
“好的,”伊妮娅猛烈地抱住了我,“我爱你,劳尔。我们永远在一起。好的。”
我们不再说话,开始拥吻起来,我尝到了酒的味道,还有她泪水的咸涩味。之后我们又做了几个小时的爱,接着抱在一起开始进入甜甜的梦乡。看我们的样子,既像是两头海洋生物互相纠缠着浮在水中,又像是一头相当复杂的海洋生物,在温暖而细腻的潮水中随波逐流。
26
第二天,我们乘上领事的飞船,离开星树,朝着恒星的方向飞去。
醒来时,我满心期待会在喝了共享之酒后,感觉到某种开悟,就像是一夜之间醍醐灌顶,至少是对宇宙有了深层次的理解,往好里讲,就是感觉到一种全能的威力。但是,醒来时我仅仅感觉膀胱鼓胀,脑袋瓜隐隐作痛,但脑中仍旧回味着昨晚的愉快回忆。
伊妮娅比我先醒,我从厕所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杯中热好了咖啡,水果都削好了皮,还有热乎乎的新鲜面包卷。
“别指望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服务。”她微笑道。
“好的,丫头。明天我来做早饭。”
“煎蛋饼吗?”她问道,递给我一杯咖啡。
我拧开盖子,闻了闻香气,接着挤出一滴热咖啡,小心地不让它烫到我的嘴唇,或是让它飘走。“当然,”我说,“你想吃什么都行。”
“祝你找到煎蛋用的蛋。”她三下五除二吃掉了面包卷,“虽然星树很漂亮,但缺母鸡。”
“真可惜。”透过透明的荚舱壁,我朝外望去,“这里有这么多做鸟窝的地方。”接着,我变了变语气,义正词严道,“丫头,说起那杯酒……我是说,已经过了八个小时……”
“你没感到什么异样,”伊妮娅说,“嗯,我想你是少有的几个人之一,这法术在你们身上不管用。”
“真的?”
我的声音听上去肯定充满了惊慌,也可能是解脱,或者两者都有,因为伊妮娅摇了摇头。“不,不,跟你开玩笑呢。大约二十四小时后,你就会有感觉,我向你保证。”
“如果那时候我们……啊……正忙时,那该怎么办?”我挤眉弄眼了一番,以示强调。这动作让我稍微飘离了粘扣桌。
伊妮娅叹了口气。“下来,小子,不然我把你那两根眉毛钉起来。”
“嗯,”我捧着咖啡瓶,咧着嘴朝她笑着,“真喜欢你骂人的样子。”
“你快点。”伊妮娅说,她把瓶子丢进音波洗涤箱,收起了餐垫。
我心满意足地嚼着面包卷,望着墙外不可思议的景象。“快点?为什么?要去什么地方吗?”
“先在飞船上集合,”伊妮娅说,“我们的飞船。弄好之后,我们再回来料理料理‘伊戈德拉希尔’,准备明晚起程。”
“为什么去我们的飞船?”我问,“和别的地方相比,那里不是更挤么?”
“你会明白的。”伊妮娅说。她穿上了一条柔软的在脚踝部束紧的零重力裤,上身一件白衬衣,下摆塞在裤腰里,衣上有好几个粘扣封袋,脚上穿着一双灰色的便鞋。但我已经习惯赤脚在荚舱内和茎秆上走动了。
“快点,”她又说了一遍,“再过十分钟,飞船就要开了。到船坞荚舱,要顺着藤蔓走很长一段路呢。”
飞船上人很多。虽然内部密蔽场将重力仅仅维持于六分之一的水平,但由于在自由落体的状态下睡了好几晚,如今感觉像是身下有一颗木星正牵引着你。大家都挤在一个维度上,头顶的空间全都浪费着,这感觉真是奇怪。在领事飞船的图书馆那一层,大家坐在钢琴边,坐在长凳上,坐在加有厚软垫的椅子上,甚至还坐在全息井的台阶上,这些人中,有驱逐者纳弗森・韩宁、西斯滕・考德威尔,浑身羽毛的仙・奎恩塔纳・卡安,两位适应太空环境的银色驱逐者——帕洛・克洛尔和崔芬耶・尼卡加特,还有保罗・乌列、阿姆・奇贝塔。海特・马斯蒂恩也在,还有他的上级,凯特・罗斯蒂恩。卡萨德上校也来了,他和那些高塔般的驱逐者一样高。还有多吉帕姆,身上那件冰灰色的袍子在低引力下优美地扬起,让她显得老迈而威严。此外,还有罗莫、瑞秋、贝提克和达赖喇嘛。其他有知觉的生命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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