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世的左边等你_西岭雪【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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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琛儿,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明前雀舌’呀,你不是说这种茶要趁热喝的吗?水刚烧开,滚烫的,沏茶刚好。”

  钟楚博在旁边低声催促:“别那么多废话,快切入正题。”

  我只得说:“无忧,麻烦你替我告诉以然,我已经决定不同他结婚了,我真正喜欢的人,是钟楚博。”

  好艰难地说出这句违心的话,我立刻挂断了电话。

  钟楚博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果然是我的好秘书,好拍档。你最好一直这么合作。好吧,现在开始写信。”

  我重新拾起笔,刚写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几个字,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这一走,我可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当你们发现不见了自己亲爱的女儿,你们该有多么焦急啊。同时,你们又会多么愤怒伤心,以为我不争气,不自爱,竟然弃婚出逃,与人私奔。

  越想越痛,我伏在桌上呜咽起来。

  手机重新响起来,钟楚博看了一眼号码,随手关掉了,得意地笑着:“又是那个无忧,她一定大吃一惊,想问个明白,可是言多必失哦……呵呵,等着明天看信吧。这样一配合,就天衣无缝了。”

  我呜咽着,写一行哭一会儿,满纸都是泪水,只好撕掉重来。

  那伤心,一半是真,一半则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刚才同无忧的通话中,我有意说了一大堆极其荒谬的外行话:首先,“明前”和“雀舌”,其实是龙井茶的两种分类。无忧说过,“茶是明前娇,一过清明,便不是‘明前’,改叫‘雀舌’了”。其次,绿茶是要温水冲泡的,滚水浇下,立刻就将茶叶泡烂了。所以“明前雀舌”、“水刚烧开”云云,存在着绝大的语病,钟楚博这个茶盲听不出来,但是以无忧的聪颖,一定猜得到我不会犯那么多的低级错误,这样说话必然另有深义,无非是提醒她“龙井茶”(警察)的概念,也就是报警。

  我在心中不住地祈祷着:无忧,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听懂我的呼救了吗?可是,就算无忧听懂了,也报了警,警察真的就会像电影中演的那样,在最后时刻及时赶到吗?

  信终于拖拖拉拉地写完了,钟楚博简单收拾了几样行李,拉起我说:“走吧。”

  这时,我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飘过来挡在了大门前,我失声轻呼:“许弄琴!”

  她长发披散,脸色青白,张开双臂,背贴在门上,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那是一个人的愤怒和一个鬼的怨恨的综合,那本身已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可以将与她对视的人伤于刃下。

  可是钟楚博这个胆大包天的恶人,竟连鬼也不怕,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拉门。

  我眼睁睁看到他的手穿过弄琴魂的身体,不禁心胆俱寒。

  那门就像焊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许弄琴的身子也一动不动。

  钟楚博大怒,猛一抬脚,喝道:“滚开!”

  我惊叫起来。

  门被踢开了。

  门开处,远远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我惊喜,无忧果然听懂了我的呼救,警察真的像电影中那样赶到了。只可惜,也像电影中常有的那样,他们总是迟到一步。

  钟楚博抓住我的手:“快走!”

  我们跳上奔驰车,可是他并不急着立时启动,却伏下身静静等待。

  警车上的红灯在夜幕里闪烁着,迅速地逼近过来,包围了整座别墅。有人在向屋子里喊话,无非是“抗拒从严马上投降”之类。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车子。

  我在人群中看到以然,他满脸焦急,哀形于色。

  我想喊,可是钟楚博的枪就抵在我的腰上。看到警察们已经各就各位,他悄悄抬起身来,猛地拧动钥匙,打火、进档、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车子箭一样射出去。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不急着出发,那是因为如果那样做,警车就会立刻跟随上来。他有意等警车停稳,警察们布署好了才突然发动,等到警察们反应过来重新启动车子,奔驰已经驶出去老远。

  我看到以然跟在车后面追,边跑边喊,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从那口型不难判断,他喊的是“琛儿”,他脸上写着那样惨痛的神情,令我心痛如绞。

  但只是一刹那,他的影子就远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不禁心碎神伤。

  以然,以然,以然!我在心中一遍遍狂叫着,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呀,难道,就这样永远失去机会了吗?世上有什么事可以比情人相见而不能相拥更悲惨的?我宁可死一千次,只要让时间在这一分钟停住,让万物为我们的爱情让路,让我有机会最后一次投入你的怀抱,对你说我是真的爱你,告诉你所有的固执与骄傲都只是因为爱,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而将一生一世地追随你,顺从你,回应你的爱。

  然而所有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了,以然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只有警车仍在后面紧追不舍,笛子拉得震天响。我祈祷着:快呀,再快点呀,快追上来呀!

  可是钟楚博的车更快,已经顺利驶上滨海路。

  有枪声密集地响起,钟楚博按下车窗玻璃,一边向后还击一边将油门不断踩低。

  那种只有在香港警匪片里才会看到的经典追捕镜头,在大连滨海路上演出了它的现实版。可悲的是,正同影片中常有的那样,警车的速度永远没有匪车快,这是因为匪徒是在逃命,而警察不过是办公。

  这时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车的正前方,长发披散,衣袂飘飘,那是许弄琴!

  我惊叫:“鬼!”那惊惶,一半是真,一半却是为了干扰钟楚博的心神。

  他咬着牙骂:“妖孽!”毫不理会地直冲过去。

  许弄琴的身子轻飘飘地飞起,从车上方荡了过去。

  但是没开出几百米,她的身形又重新出现在正前方。

  钟楚博如法炮制,仍然毫不回避地撞过去。

  但是每一个弄琴魂破灭之后,就会有另一个弄琴魂重新出现,阻挡着奔驰车的行进。

  钟楚博渐渐疯狂,再无理智,将油门踩到最尽。

  我狂叫:“小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忽然腾空飞了起来,我看到碧蓝的海水迎面撞向我,那感觉,好像不是我们投向大海,而是大海迎上来包裹了我们。

  接着一声轰然巨响,海水像狂风一样从开着的车窗里涌进来,我的身子一轻,本能地挣扎两下,从车窗里游了出去。

  高速公路上的夕阳西下

  我们在一个不知名的海滩上岸,钟楚博将我带到岸边一座并不起眼的房子里,取出干净衣服让我换上。

  “狡兔三窟。”他微笑,“你不用惊讶,我不是说了吗?这阵子很少回那边家去。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凡是我住的地方,当然少不了女人衣服。不过你别介意,这套是新买的,还没穿过,不信你看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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