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下爬,风声是从下面传来的,随着我的高度降低,风声似乎是从平行的位置传来。根据风的位置,我在判断井深。
不知爬了多长时间,应该是到了井下,我用脚试探着踩了踩,果然踩到了实地,两只脚慢慢落在一起。此处情况不明,不能大大咧咧乱走,只能在原地勉强转身,面向井的中心位置,风声源起之处。
我从腰里掏出手电,打出光亮照射过去。果然!和我开始的猜想一样,结构还真是井中井。
外面这层井的结构只是个保护层,相当于棺材外面的椁,真正的井在这层结构的里面,就在手电的照射处。
这口真井有着井壁,隆起在地面之上,光亮扫过去,能看到平着井壁就是井水,像是盛得满满的一杯水。
井水是深黑色,光亮扫到之处,竟然不反光,如此幽深,一时间我竟然产生了强烈的错觉,那里不是水,而是不见底的深渊。
用手电照照脚下,都是实地,我尝试着用脚踩上去,没有事。我一步步向着那口真井走过去。
我脑子里出现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口井据说出过事故,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真有人失足从上面落下来,里面的结构并不足以死人,除非那人极衰,从上面的井口直接落到下面的井口,无缝对接。
第二个问题是,画中女人挖井,她最后挖出来的井究竟是上面的假井,还是这口真井?如果是真井,按照高度来看,距离地面至少六七米高,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一晚上挖出来?来个施工队一个礼拜都干不完这活儿。这里肯定存在着完全无法想到的玄机。
我一步步来到井前。手电照过去,井水就平在井沿,实在太黑,完全不反光。我觉得不像水,到像是石油。最为古怪的是,奇怪的风声就是从水里散发出来的,如果不是我幻听,这个问题真是玄妙了,水里怎么会出现风声?
我把手电放在井沿上,挽挽袖子走近井口,我想伸手进水里摸。
要想探臂进去,就得到井水的正上方。我站在井水旁,顺势往下看,这一看就愣了。
井水里出现的情景,让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井水里出现了我的倒影,看得很清晰,像是一面深黑色的古镜,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井水没有反照手电光亮。
没有光的情况下,怎么会出现我的倒影呢?这是三岁孩子也知道的常识,任何事物之所以能被眼睛看到,就是因为光的反照,没有光就看不到东西。这口井水完全不反光,却能明明白白照出我的倒影……
我来到井的上方,把手电熄灭,再次往水里看,还是能看到我的倒影。井水黑如浓墨,此时我的倒影就在没有光亮的前提下出现在水里,十分清晰。
我伸出手晃了晃,里面的人也在晃手,动作完全一致。我凝视着井水里的自己,那个自己似乎在极深的深处,也在回望着我。
不知不觉里,我完全沉浸在这迷离的景象之中,眼神无法拔出来。一瞬间很多想法纷沓至来,我想到了画里的女人,她挖出井后,对着井水翘着兰花指作出种种媚态,忽然之间就吓得魂不附体,摔在地上……我又想到这口井的名字,名为“三生井”,附近的老人说,据说这口井可以照出人的三生。
那么此时此刻出现在井水里的倒影,是我的其他人生吗?是前世还是下一辈子?
我越看越是迷离,井水里散发出来的风声,形成一种很奇怪的音响,像是一首电子音乐的背景音,整个井底形成一个场,风声、井水、幽闭的黑色空间、我小小的一个人,整个氛围和感觉实在无法描述。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逐渐融进水里,想一探究竟……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我的后脖领,猛地用力,把我从井口扯了下来。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俯身入井,眼瞅着要栽进去。那人算是救了我一命。
我摔在地上,一束光亮照在我的脸上。黑暗中时间太长,我对光线无法适应,挡着脸眯缝着眼睛,勉强能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极魁梧的男人,好像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大衣。
“谁?”我说。
“草,怎么是你?!”那人喝了一声。我感觉声音很熟,绝对是熟人,谁呢?
我揉揉眼,适应了光线,再看过去一下就愣了。
眼前这个大汉,居然是熊大海。
“熊大哥!”我乐了,从地上爬起来,熊大海是个坦荡的好人,典型的东北大汉。有他在,我心里踏实多了,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熊大海脸色阴沉,看我要过来,仍然用手电照着我的脸。这个举动就有点不友好了。
我心里纳闷,说道:“熊大哥,是我啊,你忘了?我是冯子旺,在丹东的时候,亮先生……还记得吗?”
“我记得你,你为什么会在这?”熊大海声若洪钟,整个井底都在嗡嗡回音。
我嬉皮笑脸:“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
熊大海忽然问:“你是不是红衣堂的人?”
“什么?”我愣了:“什么红衣堂?没听说过啊。”
熊大海大步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这举动实在粗鲁,他直接拽着我到了井壁前,扔我在地上。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赶紧走!听到没有。”熊大海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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