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日本民间习俗,小孩子在路上看见灵车需要藏护住双手的大拇指,否则日后恐将无法为双亲送终。』
这时候,章良才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灵车一直在自己眼前,那不就得一直紧握着双手才行吗?但如此一来,掌心不久就会被汗水弄得又湿又黏又臭吧!
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
章良偷偷地将手伸进口袋,刚才香织给他的那个小纸包还躺在里面。
怎么办?
他本来打算按照香织的吩咐,在大家往小叔的棺材里放花时,偷偷把它一起放进去,但爸爸和妈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实在难以下手。他们肯定是害怕儿子在政府高官面前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才一直盯着他吧。
结果,不等章良找到机会将纸包放进去,棺材就被钉上了盖子。至此,再也无能为力了。
该怎么跟香织解释呢?
没有热蛋糕吃之类的都算小事,无法完成别人的委托,让章良觉得自己像个窝囊且无可救药的人。
终于,大巴士出了城区,拐上荒无人烟的道路。在穿过长满荒草的空地后,广阔的墓地突然出现在眼前,左右两侧都是看不到尽头的墓碑,叫人多少有点害怕。车子前方耸立着高大烟囱的建筑,那应该就是火葬场。
“哥哥。”
大概是看见了烟囱,坐在章良旁边的妹妹宏美突然像发现什么秘密似的,悄悄凑过来说:“那里就是火葬场?”
“应该是。”
“要在那个地方烧掉小叔?”
“嗯……”
“这么一来,今后就再也见不到小叔了?”
章良目不转睛地看着妹妹苦恼的表情。
宏美刚五岁,幼儿园中班。她肯定还不明白人死了是怎么一回事吧。
“没关系,小叔的身体虽然死了,但他的灵魂还在。他会在天上保佑宏美的。”
“那就是变成妖怪了?”
“跟妖怪不一样啦。”
就在章良这么回答时,大巴士突然一个急刹车。他以为到了,便抬起头来。
火葬场确已近在咫尺,但他们的车还没进入里面。不远处是低矮的水泥墙构成的大门,大巴士停在了十来米开外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爸爸问司机。
“天晓得,前面的灵车突然停下来了。”
“大概是排队。这里生意还蛮兴旺啊。”
平时爸爸难得说一两句笑话,偶尔说了也冷得叫人笑不出来。爸爸天生就没有逗笑的才能。
大巴士前,载着小叔的灵车一动不动,不过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排队。
“为啥不走啊?”
大概等了一分钟,爸爸开始不耐烦了。大阪人最讨厌的就是磨磨蹭蹭。
“是啊,不知道怎么了。我去问问看。”
坐在司机身后的丧葬公司负责人跳下大巴士,跑到前面灵车司机的窗边。两人说了些什么,最后,连灵车的司机也下了车。
“难道是车子坏了?”看到司机绕到灵车前面,妈妈推测道。
爸爸附和般不爽地咕哝起来:“从外头看倒是闪亮闪亮的新车,结果根本就是个破烂。”
又过了片刻,本来抱着小叔遗像坐在灵车上的胜子,跑到大巴士这边来了。
“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反正车子不动了。”
“马上就到了,偏偏这个时候抛锚。”
爸爸带着一脸吃了难吃食物的表情下了车,和丧葬公司的人说起话来。
“热死了热死了,我也下去透透气。”
妈妈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一边站了起来。也许她看见爸爸点着了烟,估计这问题得耗点儿时间才能解决。章良和宏美跟在她后面,其他的亲戚们也都陆陆续续下了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亲戚们围在灵车周围,左一句右一句地开始发牢骚。
“怎么会这样?都开到这里了。”从奈良来的姑妈看着灵车前方,说道。
的确,灵车的前轮离火葬场的大门不过一步之遥。大门后方是个大圆环,离火化炉所在的建筑也就二十米距离。
“不晓得咋了,都开到这儿了,车子却突然不动了。发动机也点不着火。”爸爸说着,从鼻孔里喷出来烟雾。
这时,刚才那位灵车的司机又回到车上试了几次,但发动机跟条老狗呻吟似的光是喘,就是发动不起来。
“肯定是平时没保养好。让我看一下。”
在汽车修理场工作的亲戚秀雄像得到展示机会般站了出来。司机频频弯腰敬礼,打开了汽车的发动机盖。
然而,秀雄研究了差不多十分钟,也没找出车子有什么异常来。这期间,火葬场的人、丧葬公司的人和爸爸说了些什么。
“本来,车子应该绕着转盘转一圈后再朝炉子那边去。这一步就省了吧,直接把车子推到入口吧!”丧葬公司的人提出了应急方案。
“要我说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可都是你们的过错,你可要记清楚了。我最疼爱的弟弟的葬礼,居然被你们搞成这样!”
爸爸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生气,恐怕想让丧葬公司再给打个折吧。这还是章良头一次听爸爸说他疼爱小叔。通常总说小叔是“家族的耻辱”,还说过“不如死了的好”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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