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靠着山,景色不错。
城郊的路显得有些空旷,公交司机车子开得非常狂野,一路颠簸,身子在又硬又冷的塑胶座椅上上蹿下跳,我的胃里仿佛有一台搅拌机似的,搅得我一阵阵地恶心。下了车,我便跑到路边一个僻静的杂草地里,“哗啦”一声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我操!
我喘着气,神情未定,感觉还想吐,在地上蹲了下来。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站着一只矮脚狗,正觊觎我刚刚吐下来的早饭。这只狗长长的白毛,又脏又乱,像是流浪狗,不像家养的。这时我想起上一次来这里时看到的那张寻狗的小广告。我记得广告说有报酬之类的话。这简直是意外横财啊。
我想先稳住这只狗,不能让它从我眼皮底下溜掉了。
我慢慢往后退,喃喃细语到,“小乖乖,过来啃骨头哇”。那只矮脚狗摇着尾巴,走到我呕吐物前。它贪婪地吃着我吐出来的东西。
我转过身冲到马路对面,找到那个寻狗广告,照着上面的号码拨通了手机。手机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听。我有些着急,担心那只狗又跑不见了,赶紧又往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马路中心,手机响了起来,问我是谁?
我说,刘小姐?
手机那头说道,是的,我叫刘莹!你刚才打我电话?
☆、第八章
刘莹就在附近,要我等着。
挂掉手机,我转过身一看,那只矮脚狗不见了,我的呕吐物则被舔食的干干净净。
我冲进路边的草地里开始对这只进行围猎。
这个地方,路的两边都是山,交通十分不方便,只有几趟公交车,没有地铁,并且如果顺着这条主干道一直往城的东面开去,遇到的是一大片工厂,工厂的一边连着大学城,另一边则继续被丛林密集的高山所包围。
这片草地一边靠着一家工厂,其苏联式的建筑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家俄罗斯工厂,其实是一家美国制药公司,门口还飘扬着美国和中国的国旗。往后面,草地的深处是山麓,然后是连绵的东山。
茅草并不茂密。我一直往茅草地的深处走去,有些地方荆棘丛生,有些地方则是一片拆迁后的残垣断壁。看样子,这地方原来是有一些建筑的。
接着,前面的空地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砖头和水泥之类的东西,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石子和砖块,还有一丛一丛的茅草。我咂着嘴,发出怪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泥鳅在淤泥里挣扎的声音,希望能引起矮脚狗的共鸣。我正在那里纳闷是该继续往前面的建筑工地走去,还是往旁边的荆棘丛里走去,这时一个老头子突然从一堆砖头后面冒了出来,对我大声嚷道,
“你干什么的?”
这一声喊,把我怔了一下,同时猛然看到那只矮脚狗从他后面窜了出来,绕着他的脚脖子开始打圈子。
我站在那里像个傻瓜似的笑了笑,然后傻傻地说道,你好!
老头子根本就不理我这一茬,气哼哼地问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那口气就像他是一头海象,而这里是他的领地,我则是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我两手空空,我知道我看上去就像个四处流窜的小毛贼,不过很明显,他那里确实有一样我比较感兴趣的东西。
我看看周围的砖头,没话找话地问他,这地方要盖什么建筑?
他很简洁地说道,不盖了。
我说那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地方是日军大屠杀的丛葬地,本来是要盖一家酒店的,现在不盖了。
他这么一说,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从来不知道日军大屠杀丛葬地在这个地方也有。我知道城西那边也有一个大屠杀丛葬地,后来有一家地产公司在那里盖房子,打桩的时候从土里刨出了好多好多的白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市政府迫于舆论压力,又把那块地收了回去,把那些白骨又埋了下去,种上草坪和树木,打上地灯,建了几个牌坊一样的纪念碑!那地方有一所大学,后来成了大学生夜晚约会的好去处,有时候还有些生活空虚的白领开车去那里打野战,那些人的素质很差,草坪上扔得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避孕套和白花花的卫生纸。
这地方拆迁之前就是个棚户区,住了不少流浪汉,还管回收垃圾。他住在这么一个草木繁盛的山脚下,终年四季一个人生活,无人烦扰,倒也清净悠闲。现在还有一只脏乎乎的哈巴狗做伴,生活仿佛也不再寂寞,热闹了起来。
老头子用狐疑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他站在一堆码好的砖头旁边,我猜那后面应该有一个用石棉瓦和油布撑起来的棚子,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不说话。我在想如何才能把那条狗给弄到手。开门见山要他还狗是不行的,得要等刘莹来了再说,因为她才是狗的主人,况且女人容易叫人同情,实在不行就哭呗,哭到那个流浪汉心软为止。
老头子没好气的对我说,你不要在这里踅摸,赶紧走开。
我转过身回到了路边等着刘莹出现。
她从马路对面向我走过来,我立刻认出了她。她还穿着上一次的那件浅灰色短风衣。
我说,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有些不快,说,哦,没什么,昨晚上熬夜了,脸色比较差是吧。
我说哦,心里不由对她生出了怜惜之情,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显然是不适合熬夜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福斯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