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状结构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没有中心,因为它由无数个小的晶体组成。所以也可以这样说,那就是晶状结构有无数个中心。
但是不要忘记晶体也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化学公式来表示。当我找到最终的那个“公式”,我便可以解开谜团。
我希望这样的思考能够有助于我认清眼下我的境况。
可是在大脑中想象和编排这些事件固然容易,现实发展却往往大大出乎我的意外。所以当鞑子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声音极不自然地要求我必须和他见上一面时,我几乎毫无防备。因为在我的想象中,鞑子不会主动和我联系。鞑子不知道我正在被卷入一一系列危险而复杂的事件中,或者说是一个我暂时无法看到全局的阴谋之中。
从我这个方面来说,我的确需要再见鞑子一面,因为我能想到的,可以打探十年前凶杀案的人,只有鞑子一个人。这说起来有些奇怪。我最初对这起案件产生兴趣,讽刺的是,竟然是因为警察在调查。谷小明却又告诉我,警察调查这起凶杀,是因为他的误导。这样说来,警察调查这起凶案是一个错误,那么我的调查更是错误的错误,简直完全不可理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不放弃这种调查的可能性?我只能说,好奇心使然,还有就是直觉。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直觉,我却不得而知。
出了门我才发现,外面天气阴冷,整个城市一片沉闷。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飘浮着薄薄的白色雾气。我踩着发霉腐烂的落叶走进沁心阁山脚下的一个公园。
鞑子和我约在这里见面,本身就很奇怪。我问他为什么不在他的酒吧。他说,沁心阁也很近。沁心阁确实很近,我也很熟悉,就在N大的后门,离开好望角大约只需要步行五分钟。这是一个我和鞑子都熟悉的地方。
这里的小径旁有很多油漆剥落的长椅,供散步的人休息,而两旁则是茂盛的灌木丛。即使是在冬季,这些灌木丛依然密密匝匝。我怀疑公园的园丁从来就没有修剪过那些过于茂盛的枝枝桠桠。
我在城市里转了几趟车,才来到这里,现在我正顺着小径往前走去,并且在小径交叉口旁的一片三角形地带看到了鞑子。他坐在长椅上,仿佛是因为寒冷的缘故,紧张不安地向路上张望着。而我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脸上却又显出痛苦的表情。
我快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你,你,你还想知道案子的消息?”他有些结巴地说道。
这跟平时我见到的鞑子完全不一样。不过我知道鞑子是个胆小的家伙。
“你又有新消息了吗?说来听听。”我说。
鞑子几乎是缓慢而艰难地对我说道,“现在,又有一个消息。说是那凶手,凶手是你们学校的一个青年教师。”鞑子说话时眼睛躲躲闪闪的,一下都没有正眼看我。
这个消息真是出乎我的意外。
我说,“你是说十年前的青年教师吧?”
鞑子点点头。
“那现在呢?还在N大?”
鞑子又点点头。
我说,“你这个消息从哪听来的?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要么是医生干的,要么是厨师干的。怎么现在变成了N大的教授?”
鞑子突然加快语速说道,“我觉得这个消息对你有用,有必要告诉你。这次的消息可不是众人口耳相传的流言蜚语,而是我从一个到酒吧里喝酒的家伙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哦,对了,那家伙跟你长得特别相像,只是比你看上去要严肃、成熟很多。”
我明白鞑子说的这个人是谁。他又出现了。虽说这一次他没有盗用我的身份,却还是把矛头指向了我。很明显,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鞑子就是为了再让鞑子把传到我这里。他是有的放矢,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这一切跟鞑子解释起来太过夸张,我选择跳过去,而是问鞑子,“那么你知道这个教授是谁?”
鞑子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道,“消息传到了,我得回酒吧去了。”
我说道,“谢谢。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我要去学校把这个人找出来。”
鞑子有些吃惊,说道,“你不会已经有了人选吧?”
“也许。”
“不管怎么说,我得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鞑子起身,顺着小径急匆匆的离开了沁心阁公园。他简直是在逃跑。可是很快,我就知道鞑子为什么如此匆忙、如此急于离开我。
听到鞑子说凶手是N大的教授委实让我吃了一惊,但我在接受到这个信息之后,脑海里却自然而然的冒出了那个现代汉语老师的形象,也就是我上次去学校找发哥的时候碰到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他是我见过的最古怪,也最让人讨厌的家伙之一。
学生叫他韩教授。就像我前面说过的那样,他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而是在干校或者学习培训班里接受过思想教育。这人在我们学校是一个异己,因为像他这样的教育背景,在N大里不会超过五个。他是个空的皮囊,没有什么知识可以传授给学生。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学校里的资历较深,他早就被从学校里剔除出去。
这个人也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单身汉之一,交际圈窄小,确切说他没有任何社会应酬需要对付。他的岁数已经接近五十,照这样的情形看来,他准备孤独终老了。他有社会地位,他也有经济基础,可是却不娶妻结婚生子。另外,如你所知,这个社会并不鼓励单身生活,甚至社会大众是排斥孑然一身的生命旅程。所以,我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忍受这么多年的孤独生活,也难以想象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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