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货柜轰然砸在气垫车正前方的地面上,货柜爆开,泡沫塑料填充球漫天飞舞。第二个货柜装着两台冰箱,不偏不倚击中目标,砸烂了气垫车的车厢。那团亮光盘旋下降,越来越暗淡,被劫持的博格-沃德货运飞船继续涌出货柜。
滑溜连滚带爬地钻进墙洞,把饮用水和睡袋留在了外面。
他在黑暗中跑得飞快。
雪莉不见踪影。圆头锤也不见踪影。敌人开第一枪的时候,雪莉肯定逃进了工厂。要是货柜落下时他就在底下,那恐怕也是他的最后一枪。
他踏上通往一个房间的坡道,他的机器就在那里等待。“雪莉?”
他打开手电筒。
独臂的法官就在灯光的正中央。法官前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双眼是镜子,将灯光反射回来。
“想死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想……”
“那就快关灯。”
黑暗。逃跑……
“我在黑暗中看得见。你只是把手电筒塞进了口袋。你看着像是还想跑。我的枪指着你呢。”
跑?
“想也别想。见过藤原烈性炸药钢矛枪吗?打中硬东西就爆炸。要是打中软东西——比方说你的大部分身体,哥们儿,就会先插进去,等个十秒钟再爆炸。”
“为什么?”
“让你有时间想一想呗。”
“你和外面那些人是一伙的?”
“不。把那些炉子什么砸在他们头上的是你?”
“不是。”
“纽马克。波比·纽马克。今晚我做了个交易。我带某某人来和波比·纽马克团聚,我的黑历史就一笔勾销。你得告诉我上哪儿找他。”
第39章 太过分
这算是什么鬼地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蒙娜再怎么想象拉奈特的建议也得不到安慰。换了拉奈特站在这儿,她只会拼命嗑孟菲斯鸦片,直到她觉得问题不再是她的问题。世界从未这么充满变数和缺少定量。
她们开车走了一整夜,安琪基本上神志不清,蒙娜这会儿觉得嗑药传说肯定是真的了。安琪用不同的声音和不同的语言说个不停——不同的声音,这一点最可怕,因为它们在和茉莉说话,质疑她的决定,茉莉边开车边回答,不像是为了安抚安琪而和她交谈,而像是真的另有他人(一共有三个)在通过安琪说话。它们说话的时候,安琪非常痛苦,她肌肉打结,还流鼻血,蒙娜伏在她身上替她擦血,心里充满了怪异的杂糅感觉,对她所有美梦里的女王既害怕又爱慕又怜悯——当然有可能只是神药作怪;蓝白色的公路照明灯从窗外掠过,蒙娜看见自己的手放在安琪的手旁边,两只手并不相同,形状还有区别,她不由感到高兴。
茉莉带安琪上了直升机后,在她们向南行驶的路上,第一个声音出现了。它发出咝咝怪声,用低沉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说相同的内容——新泽西,还有地图上的数字。两小时后,茉莉驾着气垫车穿过一片休息区,说她们来到了新泽西。她下车钻进结霜的电话亭,打了个很长的电话;回来的时候,蒙娜看见她把一张电话卡扔向结冻的烂泥地。蒙娜问她给谁打电话,她说英国。
蒙娜看见茉莉抓着方向盘的手,黑色的指甲上有些黄色小斑点,像是刚揭掉一副人工指甲。蒙娜心想,她得弄点溶剂洗掉才行。
到了某个地方,过河后她们下了高速公路。树木、田野和双车道柏油路面,偶尔有高塔上悬着一盏红灯。这时候,另外两个声音出现了。接下来就是来来回回、来来回回,那些声音说几句,蒙娜说几句,然后又是那些声音说几句,蒙娜想起了艾迪和人谈生意的情形,不过茉莉显然比艾迪高明得多;尽管无法理解,但她还是看得出茉莉在步步接近她的目标。最可怕的一个自称萨姆艾迪之类的。它们要的都是茉莉送安琪去某个地方,完成它们称之为“婚礼”的仪式,蒙娜琢磨着罗宾·拉尼尔是不是也有份,因为安琪和罗宾说不定打算结婚,而明星结婚就是要搞这些疯疯癫癫的事情。但这么想越琢磨越不对劲,而每次那个什么萨姆艾迪的声音响起,蒙娜都会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她看得出茉莉讨价还价的目标:茉莉想清除她的历史记录,一笔勾销。她和拉奈特一起看过一个视频节目,说有个十岁女孩身上能浮现出十二种人格,比方说一个是羞答答的小姑娘,另一个是淫贱到极点的荡妇,但节目可没说那些人格里有哪一个能擦掉你在警局的案底。
车头灯照亮前方的平原,大风卷着积雪。积雪被吹走的地方,低矮的山脊呈现出铁锈般的颜色。
气垫车有一面地图显示屏,就是出租车里安装的那玩意儿,伺候卡车司机嫖客时也能见到,但茉莉只打开过一次,用来寻找那个声音给她的坐标数字。过了一阵,蒙娜意识到安琪在给她指点方向——好吧,那些声音在给她指点方向。蒙娜早就开始希望天亮,但茉莉熄灭车灯的时候,外面仍旧漆黑一片,茉莉飞速穿过黑暗……
“开灯!”安琪喊道。
“放松。”茉莉说,蒙娜回想起茉莉在杰拉德诊所的黑暗中如何行走自如。气垫车略微放慢车速,偏转车身画出一道曲线,隆隆驶过粗糙的地面。仪表盘上所有的指示灯同时熄灭。“千万别出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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