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8:原文为「水干(すいかん,suikan)」。
樱暗女首
一
樱花即将凋落。
开得密密麻麻的樱花瓣,重得令树枝往下低垂。
盛开的花充溢在阳光中,花瓣看似随时都会从树枝自然飘落。
晴明宅邸庭院中的那棵老樱树,开着宛如丰硕果实的花。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上,一面观赏那棵樱树,一面饮酒。
晴明背倚一根柱子,竖起单膝,边将酒杯途到嘴边,边观看樱花。
博雅则一下望着樱花,一下又仰头观看在樱花上方广阔高空吹拂的风,继而啜饮着酒。
方才两人刚开始喝酒那时,花瓣还未飘落,不知何时起,花瓣已一片、又一片飘离树枝。
两人闲闲喝酒,樱花亦闲闲飘落。
「我说,晴明啊……」
博雅喝干杯内的酒,叹口气同时说。
「什么事,博雅。」
晴明搁下早已喝光的空酒杯,蜜虫立即往杯内斟酒。
「看着那样飘落的樱花花瓣,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我总觉得好像在观看人心……」
「人心?」
「说是人心,唔,或许说是心思比较恰当。」
「什么意思?」
「人的内心,不是会萌生好几种心思吗?就跟那些花瓣一样……」
「嗯。」
「可是,那些心思,不可能永远停驻人心。那些心思会像那些花瓣一样,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人心而散去。待我们察觉时,花已经消逝,季节也在转移……」
「博雅啊,你是不是恋爱了?」
晴明的红唇两端含着微笑。
「恋、恋爱?」
「是的。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话?我不是在说这个……」
「那你在说哪个?」
「你问我在说哪个,我也答不出。我不是在说人心吗?」
「难道不能提恋爱的事?」
「不是不能。虽然不是不能,可是……」
「可是,怎么了?」
「消失了。」
「消失?」
「你一提到恋爱,之前还在我心里的那些感慨全消失了。」
「原来花瓣飘落了……」
「是你摇了树枝。」
「博雅,对不起。」
「你向我道歉也没用。已然飘落的花瓣,不会再回到树枝上。」
「这正是大自然的法则嘛。」
唇角仍带着微笑的晴明,端起蜜虫为他斟上酒的杯子,送至嘴边。
「算了。你还是赶紧说你的事情吧……」
博雅不满地噘着嘴唇。
「事情?」
「你找我一起喝酒时,不是说,有事想拜托我吗……」
「是樱花的事。」
晴明搁下酒杯,望着博雅。
「樱花?」
「你认识橘花麻吕大人吗?」
「当然认识。橘大人虽于去年秋季过世,但他生前相当于雅乐寮(注1)的主人,可是非常有名的抚琴高手……」
「他有位千金,名叫透子。」
「算起来,透子小姐今年应有十七岁,虽然还很年轻,但听说和她父亲一样,都是抚琴高手……」
「正是这位透子小姐,她失踪了。」
「失踪了?」
「嗯。据说,昨天她在樱花树下弹琴,结果只留下琴,她本人却失去踪影。」
「什么!」
事情如下所叙。
二
昨天中午,透子说要弹琴。
她吩咐家里人取出父亲橘花麻吕生前所用的一把名为天弦的琴。
「将这把琴放在桃实下。」
她向家里人如此说。
桃实是庭院里的一棵老樱,此时正逢盛开时节。
「我老早就想在这棵樱树下弹一次天弦。」
透子的双颊看似微微泛起红晕。
家里人立即在樱树下铺上绯红毛毡,再把琴搁在毛毡上。
「我想独自一人弹,你们暂时都不要过来。」
由于透子这么说,于是没有人接近透子弹琴所在的庭院。
不过,琴声倒是听得到。
家里人各司其职,一面忙着做自己的事,一面聆听小姐弹奏的琴声,不料,不知何时,琴声竟倏地停止。
家里的人诧异地侧耳静听,却始终听不到琴声再度传来。
于是,家里人便到院中探看,只见盛开樱树下的绯红毛毡上,仅留下一把琴,透子则失去踪影。
家里的人起初认为透子或许有事暂时离开,岂知,无论等多久,都不见透子回来。
「虽然不知她去了哪里,但应该都在宅邸内。」
众人在宅邸内找了半天,仍寻不着透子。
不仅地板下(注2)、池子中,连树木和庭园山石后面,甚至屋顶上都找递了,依旧找不着透子。
「是她自己离开了宅邸?还是有人带她出去了……」
虽然也考虑过这点,但大门始终关着,而且那儿有人在。那人也说,别说透子,没有任何一人进出过大门。
倘若透子真出门了,那么,无论是她自己出门或有人带她出门,肯定都不曾经由大门,而是直接翻墙出去。
最后,众人束手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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