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商店开张、轨道马车开通,民众目光自然转向砖瓦街。知名商店渐渐聚集银座,变成相当现代的街道。
「于是,形成如今的华丽街区。」
与此同时,东京出现贫民窟。
「啊,你们知道吧,就是上野和四谷一带。」
许多贫民窟的人吃剩饭过活,还有小偷和强盗躲藏,流言不绝于耳。
「我曾目睹濒临崩坏的万年町街景。」
倘若再发生一次小地震,不,像今天一样下起滂沱大雨,建筑马上会毁于一旦。回到银座的派出所后,看着一如往常的西洋街道,原田内心一阵惊骇。
「我不禁怀疑,这是同一个国家的街区吗?」
光是能生活在这个时髦街区,便处于相当幸运的立场。不一样,两者根本天差地远。尽管只是在气派街区中的简陋小屋工作,原田仍没吃过剩饭。
不过——
「这么气派的街区,依旧不免有纠纷和烦恼。」
无论街道装饰得多么富丽堂皇,建筑多么接近西洋风格,这块土地原本是江户的一个町。曾在江户生活的人,现下也生活在此,时代从江户绵延至今。
假如江户存在骇人之物、惊悚的事件,东京亦全数承袭。
2
从银座四丁目的十字路口走向三丁目,转进小路再拐两次弯,便会看见卖牛肉锅的「百木屋」。虽然不及当红的牛肉锅店「伊吕波」,不过一楼有一间大和室,二楼有两间和室,窗户镶嵌彩色玻璃的「百木屋」,在明治之世的银座生意颇为兴隆。
和室里,牛肉锅放在炭炉上,客人往往会挟起肉片边小酌。今天众多常客同样拿着长柄酒壶斟酒,畅飮欢谈。
到了傍晚,百木屋后门响起开朗的话声。
「我回来了。」
百木贤一,被称为「百贤」的老板露出安心的笑容。「欢迎回来。」他抛开手中的肉,迎向一楼后门。他的妹妹泉藻带着甜美微笑,消失在里间。
「这阵子治安不太好,泉藻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百贤点点头,回到厨房,大方地将肉盛到盘子上。最近骇人案件频传,根据报导,上野和四谷都有年轻女子丧命。
「歹徒拔掉她们的戒指,偷走腰带扣,最后还痛下杀手,真教人受不了。」
最近百贤的口头禅是「世道真乱」。简单来说,这位哥哥每天都为就读女校的妹妹担心个没完。
百木屋是到东京打拼的百贤独力开的店,双亲留在乡下。泉藻想到东京念女校,双亲拗不过她的心愿,才会让她住在哥哥店里。要是妹妹有什么万一,做哥哥的没脸见父母,于是更加深百贤爱操心的毛病。
拜此之赐,客人虽然总能享受百贤招待的大盘牛肉,却也陷入得天天倾听百贤烦恼的处境。看着明明是个大男人却神经兮兮的年轻老板,众多熟面孔都会心一笑。
「每天都要接受百贤过剩的关爱,泉藻真辛苦。」
语毕,三味线师傅、住在附近的美艳寡妇阿高没挟肉,而是举杯一飮。
「就是这样,百贤才娶不到老婆。」
「不不不,泉藻长得那么漂亮,这算不上担心过头,嗯,绝对不算!」
做烟草生意的常客赤手插话。赤手在巷弄间拥有小店铺,是个笑容可掬的俊俏男子,「有空闲就会上门吃牛肉锅。他固定会在泉藻从女校放学回来,到店里帮忙的傍晚时分露脸。
除了赤手,还有不少这样的男客,托此之福,傍晚时分的百木屋经常满座。今天见泉藻扎起和服袖子走出里间,店内便响起欢呼声。
在和室旁处理肉的百贤目光扫过挂在外头的门帘,看到站在另一侧的新客人,于是扬声喊「欢迎光临」。待看清走进来的双人组,他的脸微微一僵。
「下谷先生,二楼现在空着。」
百贤招呼下谷和木岛。可是,发现泉藻在一楼,下谷看都不看楼梯一眼,直接走进厨房对面的和室,强硬地挤进中间的好位置,比他早来却得挪开炭炉的客人都露出不悦的神色。
即使如此,没人敢当面向下谷抗议。原因之一,就是下谷随时带着号称「朋友」的壮汉木岛当保镖。木岛脾气暴躁,难保不会导致在正常情况下能轻易解决的问题转往危险方向。
另一个原因,则是下谷素有可疑流言缠身,大伙不愿与他扯上关系。
「泉藻小姐,能不能帮我点餐?」
明明有其他女侍,下谷却刻意呼唤在接待客人的泉藻。百贤刚要放下菜刀,和室里传来开朗的话声。
「嗳,下谷先生,不好意思,我在和泉藻谈事情。」
仗着下谷搞不清状况,阿高姐拉住泉藻的和服应道。
「泉藻小姐在工作吧。比起跟客人聊天,不是该先完成点餐?」
木岛瞪过来。面对比她高约两个头的男人,阿高姐仍不畏缩。她妩媚一笑,拉近泉藻。
「这是急事啊。其实,有一名帝国大学的学生在路上巧遇泉藻。」
因缘际会下,那学生得知阿高姐认识泉藻,便拜托她务必帮忙转交一封信。
「看起来是个相当认真的人,比泉藻大五岁,父亲是医师。听说他在帝大成绩优异,以后大概会成为博士或大臣吧。」
在寡妇阿高姐眼中,他是令人欣羡的理想对象,得尽快告诉泉藻。听她这么一提,木岛身旁的下谷撇下嘴角,故意呼唤泉藻,再度要求她过来点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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