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实在太狭隘了。」
「你可以带着他离开啊!」
「你是认真的吗?」
「是。」
「我们会被杀的。」
「可是也许你们能逃出去。有些人走了,再也没回到镇上。你是不是其实更担心,虽然你觉得松林镇的一切不合理,可是外头的世界可能比这里糟上一百万倍呢?」
泰瑞莎擦擦眼角:「是的。」
「最后一个问题。」潘蜜拉说,「你和伊森谈过他回到镇上前你们家的事吗?我是指,嗯……你们的居住状况。」
「当然没有。他才回来两个星期。」
「为什么你避而不谈?」
「为什么要谈?」
「你不认为你丈夫有权知道吗?」
「让他知道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伤心。」
「你儿子可能会告诉他。」
「班恩不会,我们事先讨论过了。」
「上一次我们见面时,你评估自己的沮丧程度,以一到十来评分,你认为是七。今天呢?你觉得比较好、比较糟,还是差不多?」
「差不多。」
潘蜜拉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子,药丸在里头喀喀作响。
「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泰瑞莎撒谎。
潘蜜拉将瓶子放在桌上:「一天一颗,睡前吃,和以前一样。刚好够你吃到我们下次见面。」
泰瑞莎站起来。
一如往常,她在会谈结束时,总觉得精疲力竭。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泰瑞莎说,
「当然。」
「我猜你和许多镇民深谈过,听过每个人心里最深沉的恐惧。将来,会有那么一天,我觉得这里就是我家吗?」
「我不知道。」潘蜜拉一边说,一边起身,「这完全要靠你自己。」
5
推开两扇没有窗子的门之后,就是设在医院地下室的太平间。
在东厢房的最尾端。
碧尔雀的手下在伊森到达前已将尸体运来。两个站在入口的人都穿着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衫,比较高、有北欧深邃五官的保全组长看起来一脸不高兴。
「谢谢你将她带下来。」伊森一边说,一边走过他们,用肩膀撞开门,「你们不用在这里等。」
「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在这里等。」金发的那个回答。
伊森随手将门关上,
太平间的味道和一般太平间闻起来没有两样,死亡的气味是防腐剂无法掩饰的。
严重毁损的白色磁砖地板微微朝房间中央的大排水孔凹陷。
艾莉莎赤裸地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
解剖台后的水槽在漏水,「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墙面之间回响。
伊森以前只进过太平间一次,那时就不喜欢,现在多了具尸体,更让他的厌恶指数急剧上升。
房间里没有窗户,除了头顶的检验灯外,没有其他的光源。
站在解剖台旁,检验灯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滴答的水声之外,伊森注意到六个靠墙放的尸体冷涑柜也开始嗡嗡作响,加入合唱。
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根本不具验尸官的资格。可是碧尔雀很坚持他必须过来检查尸体,并提交报告。
伊森将他的牛仔帽放在水槽上方、用来量内脏的秤盘上。
伸手握住检验灯的支架。
强光照耀下,伤口看起来干净整齐,毫无缺陷,没有粗糙的切口,只是好几打小小的、黑黑的开口。
女尸的皮肤呈现一种犹如烧伤的颜色。
他一一检查四肢,观察上头的刺疤。
残忍的医疗强光照着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让伊森愈来愈难想像她曾经是活生生的艾莉莎。
他举起她的左手臂,细看她的左手。她的指甲缝黑黑的,也许是泥土,也许是血。他想像她的双手绝望地按压身上伤口,想阻止鲜血不断冒出的惨状。
那么又该怎么解释,除了头发里的树叶残片外,她整个人非常干净?她的皮肤上没有一滴血,连块血印都没有。他在马路上发现她时,也没看到任何血渍。显然她是在别的地方被杀,然后再弃尸的。为什么他们要抽干她的血?是为了搬运的时候不留痕迹吗?还是有更恶劣的目的?
伊森检查她的右手臂。
她的双腿。
他其实不想,但还是很快地将光源照向她的两腿之间。
以他未曾受过训练的眼光来看,没有瘀伤,没有其他证据显示她生前遭受性侵害。
因为他想尽可能地温柔对待她的尸体,所以试了三次才成功将她翻面。
她的双臂和金属桌面碰撞出声。
他轻轻将碎石和灰尘拂下她的背部。
她的左大腿后方有个新鲜的伤口。
割开后愈合的疤痕。
他猜想,这应该是她取出晶片时留下的痕迹。
他推开检验灯,在旁边可调高度的不锈钢凳子上坐下。她无助地盖着白布躺在解剖台上的凄惨模样点燃他胸中的怒火。
伊森坐在黑暗中,怀疑这真的是凯特下的手吗?
他呆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向门口。
他出去时,本来在聊天的碧尔雀手下全住了口。他看着金发高个儿说:「能和你谈谈吗?」
「在那里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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